“快看快看!头顶有个水池,连池水都是倒置的,真是奇了!”
“这个水池似乎和遗迹是一体的,想必也是古文明的遗留物,而且我可以确信削弱诅咒的效果就来自于它了,那些池水多半有着类似‘净化’的效果,站在这么近的距离,我的躯体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净化?那这个水池里的水能不能彻底把诅咒净化掉呢?”
“不可能。”
“这么肯定?”
“我清醒着与诅咒共存了五百年,没人比我更懂不死诅咒。”
戴因斯雷布十分肯定地说道:“我能感觉到它在持续不断渗透我的一切、成为我的一部分,甚至在逐渐取代我……有限的抑制诅咒或许还有可能,至于净化…你就想象成直接焚毁身体的某一部分、甚至整个身体好了,在完成净化之前,你甚至无法保住性命。”
所以要在缺失一部分身体的时候,使用某些富有生命力的材料暂时补充到身体中进行顶替,防止在净化…额不,防止在洗涤过程中患者突然死亡。
而且,戴因斯雷布,你的看法也有些太绝对了嗷,至少克洛达尔·亚尔伯里奇在接受『罪人』的恩赐后就打破了不死诅咒,遗憾的是那位『罪人』似乎只能让丘丘人恢复神智,而不能帮丘丘人变回人类。
王尘有话想说,却只能在心中暗暗吐槽道,毕竟这些事实在不方便透露。
“直接焚毁身体?!”派蒙难掩的惊讶:“那不就一命呜呼了吗?怎么会这样,无法净化的诅咒……”
哦对了,自己的第一次死亡还真是被焚毁了身体呢……王尘暗戳戳补了一句。
没人能听到王尘的心声,戴因斯雷布向派蒙回应道:“而且在我的感受中,就算距离如此之近了,这池水的净化效力也还差得远,只是勉强起到了抑制诅咒的作用。”
“那下面这个…这个怪怪的装置又是什么?跟遗迹有些格格不入,我和荧上次来找宝…来探索的时候也没有看到有这样的东西在啊。”
派蒙口中的怪怪装置,是一座与合成台的大小、高度、模样都差不多的石台,不过在它正中央有一颗独特的蓝紫色菱形宝石,荧也很确信之前来的时候没有见到过它。
几人围着打量它,戴因斯雷布道:“我也没见过这种装置,如果是近来有人放置的,说不定跟深渊教团有关。”
除了王尘,大家都正观察得认真,突然这片空间周围原本封闭的几扇大门自行打开了。
“呜哇!吓我一跳,那扇门前站着的是…叫做哈夫丹的骑士?”
“……”
“哈夫丹,你有话要对我说吗?”戴因斯雷布问道。
“……”
哈夫丹沉默两秒,转身走向一个方向。
“他已经无法再用语言回应我了,这是在示意我们跟随他,如何,你们要来么?”
来都来了,甚至都到这一步了,哪有人会中途放弃,王尘三人自然都跟着戴因斯雷布追了上去,一路追到了一个简陋的丘丘人营地。
这个营地里几乎都是之前见到的‘垂死’丘丘人,阴暗、静谧、没有一丝活力,见到这幅场景,连一向活泼的派蒙都明显有些情绪低落了:“这里也有些看起来很可怜的丘丘人呢,有的已经失去生命气息了……哈夫丹想带我们看的就是这里吗?”
“无论是或不是,这里都有仔细探查的价值,仔细调查一番吧。”
气氛有些沉重,王尘是有太多话不能说,戴因斯雷布专心调查,荧则是因为有神之嘴在场,能说的话基本都被抢光了。
所以一时间只有派蒙的声音响起。
“这些丘丘人完全没有生命的气息了…快要和黑暗融为一体了,总是吵吵闹闹的丘丘人原来是以这样的方式走向结局的,想想还真是不可思议,尽管和丘丘人之间没有太多好的回忆,但,还是希望它们在最后能得到安宁吧。”
王尘:看我看我看我,然后你再说一遍?
“这些箱子是丘丘人们存放食物的地方吧?基本都是空空如也的…丘丘人生命的最后已经不需要吃东西了吗?如果是我的话,至少…不,我肯定还是会想念食物的味道的……”
王尘:怀念免费午餐。
“这边也有篝火呢,可是戴因明明说,丘丘人在生命的最后会变得畏光…难道在最后的最后,它们还是想要感受一下光明和温暖吗…?”
王尘:……
“诶,这里有朵花!在这么深的地底,怎么会有这样的花呢?是献给这些死去的丘丘人的吗?”
被派蒙的呼声吸引,戴因斯雷布加入了对那朵无暇之花的围观。
荧难得说了句话:“我知道这是什么花。”
“欸,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眼熟……嘶,在哪里见到过呢?”
王尘被派蒙的浆糊脑袋感动了,荧可能也有些感动,她微微侧过头,在派蒙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从金色发丝间取下了一朵白色的花,它与地上那朵明显是同一种。
作为‘唯一’的坎瑞亚人,戴因斯雷布讲解道:“这是坎瑞亚的国花‘因提瓦特’,曾盛放于坎瑞亚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它的花期原本只有两周,可若是被人折下、带离坎瑞亚的土地,花瓣便会停止生长与枯萎、变得十分坚硬,直到回到故土之中,花瓣才会恢复柔软,最终泯于尘土……所以,它象征了‘游子’,寓意着‘故乡的温柔’。”
荧喃喃道:“这种花在我苏醒时就戴在头上了……”
“啊!那这种花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
“我和坎瑞亚,究竟……”
荧终于明白心中对丘丘人那种深沉的悲恸从哪里来了,她伸手触碰了地上那朵花,接着陷入了片刻的愣神。
在这片刻之间,她通过这朵花看到了空留下来的记忆,并把那些记忆讲了出来。
“仅属于‘双子’的奇妙连接吗……听起来,深渊教团试图利用某些装置净化诅咒,可能就是之前我们看到过的那个装置,而且他还提到了‘复国’,对吗?”
荧点了点头:“他说这是使命。”
“那个顽固的家伙果然还没有放弃……”刹那间,戴因斯雷布的眼神变得锐利,但很快他就收敛了,“看来,深渊教团企图借助水池净化丘丘人身上的诅咒,想令他们复原…从而作为坎瑞亚复国的根基,毕竟,没有‘国民’就谈不上‘国家’。”
“有机会实现么?”荧问道。
“哼,愚昧至极,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我应该说过,与诅咒共处了五百年,没人比我更懂不死诅咒……诅咒是不可逆的,强行祛除诅咒的话,除了痛苦,什么都不会得到。”
戴因斯雷布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所以要保持清醒,要反复告诫自己——那些已经不是人类了。执着于此,投入过多感情,只会在名为伪善的污泥中越陷越深,还是把心思放在更值得拯救的东西上吧。”
“我凭什么相信你?”
“呵,哈哈……也对,他是你的血亲,选择站在他那边,于情于理都没有问题。但是不管你做出哪种选择,都无法撼动我的本心,阻止深渊是我所认定的路,如果无法达成共识,那就不妨……”
戴因斯雷布的目光不仅划过了荧,还深深地看了眼王尘,他尚且不知道王尘和荧的关系如何,说不定会一次性和这两人都决裂。
好在荧没有做出那样的决定:“这次我选择相信你,但不代表我完全信任你。”
“这样吗。”
“百分之一的机会得到救赎,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在痛苦中死去,没有任何人有资格代替其他生命做出这样的选择,更何况那些丘丘人…原本已经选择好了自己的归宿。”
“既然你吐露了真实想法,我也不打算隐瞒,比起阻止深渊,目前我更加在乎的是——绝不允许深渊以如此独断的行为来践踏哈夫丹他们的‘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