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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大唐将士攻破吐谷浑圣地伏俟城的消息彻底传开。

长安城里的异族人变得更加的谦卑起来,那些卖酒的胡女身穿的薄纱也更加的透光。

先前在东西两市的闲汉只能看到胡女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如今,在那胡女俯仰之时还能看到那一抹诱人的沟壑。

好活,当赏!

一枚枚精美的铜钱扔过去,卖酒的胡女舞动的更加起劲了,那偶尔露出的一抹春光更加的耀眼,更加的摄人心魄。

平康坊出来采办的老鸨子看着站在酒桶上香汗淋漓的胡女,看着那水泥盘子上黄灿灿的铜币,狠狠的啐了一口:

“呸,世风日下,下流无耻,羞你仙人……”

三日金吾不禁,夜长明。

最开心还是东西两市的商家,今日两市门口贴满了告示,全部都是清一色的招人告示。

他们要招值夜班的临时伙计,唯一的要求就是嘴皮子会说,工钱是日结,每日十钱,外加一顿吃的。

这可是好活儿,干三天就是三十钱。

如今市面上的一斗新粮是六个钱,自己干三天就能有五斗米,这些粮食够自己吃两三个月,如今农忙刚结束,有这么一个好活来补贴家用。

长安里面的闲汉闻风而动。

唯一不好的是这个活是临时的。

临时的活需要坊长或是牙市作保,需要来回跑,坊长架子大不好说话,是个大忙人。

牙人好说话,但是到手的钱就少一些,十个钱变成八个,这就很恼人了,可这活儿实在诱人。

算了,赶紧去找人吧,别到时候看着别人赚钱自己眼馋。

(《通典·食货七》,初,自贞观以后,太宗励精为理,至八年、九年,频至丰稔,【米斗四五钱】,马牛布野,外户动则数月不闭。在整个唐朝贞观米价最低最稳定的,高宗中期开始米价攀升了。)

(唐朝的一贯钱,也就是一千钱,相当于现在的七千元左右,计算方式是以米价作为参考。)

东西两市跟长安一样热闹非凡,太平坊高家府邸门口如今也格外的热闹。

随着兵部马不停蹄的把阵亡将士的消息送到他们家人的手里,在这唐军大胜满城欢呼,车水马龙的长安城。

这些失去亲人的家人的痛哭哀嚎声,却在这热闹的长安城里显得波澜不惊。

兵部和礼部开始忙碌,他们要准确无误的把这些阵亡将士的赏赐功勋做好并送到他们家人手里。

长安这边是最先传达的,然后朝着四周扩散。

其余各州府的名单要在大军归来之前处理好。

太平坊高家府邸门口如今来了很多人,高家是刺史,四品官员,门楣高,门前的奴仆手持棍棒,健壮又凶悍。

这些人站在远处看着高家的大门,眼睛里面带着愤恨。

这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

他们心里很清楚,自己家的孩子跟着高刺史都是南军里面的一员,自家孩子就是跟着宜寿侯去立功的,今后是要跟着太子的。

孩子走之前,兴高采烈的说今后要带着全家过好日子的。

是该过好日子的。

孩子他阿耶先前跟着陛下,是玄甲军里面的一员,运气不好死在战场。

陛下心善,念着孩子他阿耶的袍泽之情,等着孩子长大给孩子们安排的出路。

可如今啊,孩子也走了……家也不成家了。

现在长安谁不知道破赤海城那一日,高家率领的先锋军不见了踪影。

谁不知道高刺史误了时间,导致了中路军为先锋,间接导致自己家孩子所在的中路军十去七八,他们先锋军,若是在。

不说别的,自己孩子要是死在战场那也是命不好,怨不得他人。

可他们就是不在,就是等到城破了之后才出现,那自己这孩子的死,这姓高的就脱不了干系。

五月初时候就从朝廷那里知道中路军死的人很多,但所有人都抱着侥幸,万一自己家的孩子活的好好的呢。

直到今日军报到家,亲自得知这个噩耗,所有人才不得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没了。

没有商量,没有预谋,这些人自发的就来到高家府邸的大门前。

高府管家看着门口越积越多的人,冷哼一声,招呼着仆役走进了府邸,然后重重地关上大门。

如今长安的风气对高家很不好,好多家勋贵都不跟自己家来往了。

生意上更惨,别人能弄到了货物,自己跑了无数趟就是谈不来。

先前还可以从窑口以最低价格购买水泥,如今买不到了。

一问就是没货,下月提前来问问,话说得客客气气,可走到门口管事却看到河间郡王府邸那几十辆驴车排着队进到水泥厂。

没货,怎么会没货呢?

人家是不想卖给自己罢了!

这个事儿大了,管事的不敢自作主张,三月的时候还有家主的信,如今自己已经往西域给家主写了数十封信。

按理说应该到了,可是每当西域的信使来长安,别人家的都有,就是自己家没有。

主母放心不下往宫里递了拜帖,拜帖依旧石沉大海,皇后娘娘见了很多人,但唯独高家没得召见。

更气人的是,武家的那个二娘子,诰命什么都没有,顶着一个应国公的名头随时随地的出入宫廷。

听说,她还能在宫里骑马,还能在海池泛舟。

皇后娘娘不止一次的当着贵妇的面说她是个才女,太上皇更是对武家二娘子喜欢的厉害。

陛下孝敬给他老人家的好吃的,太上皇都会命人送来给二囡尝尝。

开始的时候,别人还以为太上皇对二囡有那种心思,有了纳妾的心思。

有的官员就上心了,试探性的在陛下面前说了这事儿,说太上皇年老孤苦,需要人照看,看看要不要找人服侍云云……

可不知道怎么的,这话传到了太上皇李渊的耳朵里,大怒的太上皇竟然上朝了。

当着那官员的面就是一顿骂,说什么好好的一个官员满脑子的龌龊心思,朝会结束后,这官员连升三级。

如今,估摸着快到岭南了吧!

二囡见师母睡着后,就和小七抱着晋阳去了东市,那里新开了一家卖首饰的铺子,二囡准备带着小七去看看,看她有相中的没。

孙神仙说晋阳需要人气来养,二囡觉得论人气长安没有哪个地方比得过东市。

医术不错的二囡知道孙神仙说的人气非东市的人气,但都带着气,二囡装作不知道,反正出去走走就是好的。

于是,抱着晋阳就出了颜家的曲江坊老宅。

女官一一抬起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二囡照看孩子她放心,自己跟去了晋阳也不会让自己抱。

如今唯一不放心的是,慢慢长大的晋阳管宜寿夫人叫娘。

这可要命,教了无数次就是改不过来。

唯一安心的是晋阳也知道皇后娘娘,也管皇后娘娘叫母后,母后和娘虽然都是一个意思,但一一解释不了,就算解释了,晋阳她能听的懂?

可别让晋阳,皇后娘娘,宜寿夫人一起参加宴会,谁要把这三人聚在了一起,那可是麻烦事,这边管裴茹叫娘,扭头管皇后娘娘叫做母后,这……

哎呦,造孽啊!

“韩林的事情你出手了?”

二囡把怀里的晋阳搁到老斑鸠的怀里让他抱好,看着小七不耐烦道:

“别跟我提这恶心的事儿,你不来长安的时候我想着你,你来了之后张嘴就是这,果真是见不着又念,见着了有怨,颜微微你是故意的吧!”

小七看着像抱着一块金疙瘩一样小心翼翼走路的老斑鸠班弄,觉得很好笑,眨眨眼对着二囡道:“你就说是不是吧!”

“废话,当然是了,本姑奶奶不是那种唾面自干的人,他恶心了我,我当然要出手了!”

“可是听我阿耶说,这个事虽然尘埃落定,但对你的名声却是不好!”

二囡满不在乎道:“不好就不好,反正说媒的人不是少了很多么?我又不在乎这个。

今后我要是真的没有人要了,我就去找师父给我寻一个,师父要是也寻不到我就去找李景仁,免得天天给我写什么诗,恶心人!”

小七看了看四周,她被二囡嘴里说出来的话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他觉得李景仁是真的可怜,想了想,小七轻声道:

“我阿耶让我跟你说,这个月过完让你跟着婶婶一起回仙游,直到小叔回来,小叔没回来之前不准踏出庄子半步,你若是不听,他要执家法了!”

二囡叹了口气:“真是时候,便宜柳奭了!”

“柳奭是谁?”

(柳奭的外甥女就是历史上李治的正妻,王皇后。)

“是谁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知道他是靠着赵国公的门路当上了中书舍人!”

小七瞬间明白二囡为什么这么生气了,轻声道:“你是说他是赵国公的人?这次的事是他挑的头?”

二囡点了点头:“应该是他,他应该是怕我嫁到宫里,所以找了个韩林当替死的鬼。

话说回来,这谋略正合我心意,我没想过进宫,进宫做什么?

太子有了太子妃,几个有本事的亲王也都有了王妃,让我去当妾?我应国公之女,宜寿侯最喜欢的弟子去给人当妾?算了吧……”

小七觉得二囡疯了,这样的话怎么能随便说出口,果然是小叔不在,这家里就没有人能管住二囡了,小七捂着耳朵:

“不听不听……”

“王八念经?”

“我可没说?”

“你说了!”

“没!”

此时,户部的李景仁又烧了一壶水,看着通红的煤球,长叹一口气:“还有三个时辰散衙,额滴神啊,真是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