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
魁梧老者抬了抬手。
“王上.....封海他....”御神六天卫不放心王与封海独处，这老贼一身反骨，实力又不在王之下，万一.....
“十里！”魁梧老者声音低沉道。
“是！”六大御神天卫弯腰施礼，领命而去。
看着他们极速退走的身影，封海挠着下巴说：“这几个蠢货，不知道这儿是南五城地界吗？在朝歌就没人揍过他们吗？”
魁梧老者瞄了封海一眼，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当着孤的面说这种话，孤当下即可斩你！”
“呃哈哈哈嗝~”
封海差点笑死：“华傲，你千里迢迢跑沙城吹牛逼来啦，斩我？你可真招笑儿！”
封海张嘴就骂，丝毫不顾忌王者脸面，而且骂的还是最粗俗的脏话，简直是往华傲的脸上吐口水。
事实上，他先前那番态度，已经算是给足了华傲的面子。
现在没有外人在场，他彻底不装了。
“华傲，咱就说，你当王子那阵儿，我哪天没揍你？”封海呲着一口参差不齐的老牙，笑得那叫一个气人。
华傲一张老脸也是憋得通红，指着封海的鼻子大骂：“匹夫，等你咽气儿的那天，孤定要举国同庆，放假七天......”
封海白了他一老眼。
华傲只比封海小了一岁。
用封海的话说，大家都是土埋脖颈的老棺材瓤子，谁先死谁后死，也不过是脚前脚后的事儿。
封海年轻时和华傲一起在大夏学府修炼，华傲那时候还是王子，二人谁也不服谁，整天打架，打完了一起喝酒，喝完了接着打，打完再喝。
那些年，他俩是朝歌各大酒店和烧烤摊的噩梦。
一晃六十多年过去了，一甲子的岁月。
现在回想起来，封海颇为感慨，自己年轻时很抠门儿，没少蹭华傲的饭，如今华傲亲临沙城，也不知能不能请自己搓一顿。
两个八十多岁的老人，一位不顾及王者身份，一位没有强者风范，二人就像孩童一样，站在大路中央，用污言秽语进行人身攻击。
一番酣畅淋漓的唇枪舌战之后，不分胜负的两位强者，迫于口干舌燥，不得不选择‘停战’。
“痛快！”
华傲揉了揉气红的老脸：“好几年没这么痛快了！说真的，起码有二十年，没人当面骂过孤了。”
身为王者，久居权力巅峰，难免有高处不胜寒的孤寂感。
他渴望有人敢当面骂他，这样一来，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是个人。
而敢当面骂他的人，要同时具备‘实力强、素质低、目空一切、跑得快’这几个特点。
而同时具备这几个特点的人，当今天下只有封海。
“想挨骂了，你就来沙城。”封海像个老大哥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私事说完，说说正事吧。”
华傲指着天上的黄泉神墟，问：“你们南部到底在瞒着朝歌搞什么？”
“不是我们弄出来的。”封海叫起了撞天屈：“半座沙漠都没了，损失大了我们！”
“真不是你们？”华傲盯着他的眼睛。
封海道：“你认为我们南部谁有这本事？”
华傲见封海同样一脸茫然，确定了神墟与南部无关。
这时。
远处疾驰过来十数道身影。
这群人的速度很快，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近前。
“参见吾王！”
一行十四人，排成一排，单膝跪地，向华傲施礼。
封海认得这些人，附近各城的巅峰强者，十四人中，年龄最小的也有七十八九岁，而年纪最长的已是九十岁高龄。
封海、华傲、以及单膝跪地的十四位老者，都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看着那一张张苍皱的老脸，封海的心头忽生一股悲意。
曾经叱咤一方的英才豪杰，如今都已是白发苍苍风烛残年的老人。
壮志未酬，英雄却已迟暮。
而后继之人羽翼未丰，大夏.....怕是要青黄不接。
封海回想当年，那是怎样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人才济济，豪杰遍地，随便一座城市，都有几个惊艳绝伦的天之骄子。
当时的顶尖强者，都是一些三四十岁的青壮年，登上巅峰时也不过五六十岁。
而现在，神墟降临，能顶在前面的，只有他们这群八九十岁的糟老头子。
现世没有长生之道，因此修炼不存在越老越强这一说，青出于蓝胜于蓝才是正常情况。
然而，他们在巅峰位置等待许久，却始终无后人翻越高山。
仿佛，他们那代人，用光了这片土地的精华和气运，致使后续子孙，尽出一些平庸之辈。
最近这一代倒还不错，出了些惊艳的好苗子，但都处在发育期。
封海时常忧虑，等他们这代人死光，时代更迭权力交替，主事的都是一群庸才，而优秀的小辈，还没发育起来......
南五城也面临着同样的困境。
封海思绪间，一位张姓老人大声说道：“听闻王上要亲自探索神墟，我等特此赶来护驾！”
“护驾个屁！”
没等华傲开口，封海先跳了出来，大骂道：“你们这些老鬼，借着护驾的由头，跑我沙城来捡便宜，告诉你们，黄泉神墟降临在我沙城，那就是沙城的财产，你们不要妄想着惦记。”
“老抠门儿.....”一位老者笑骂道：“这么大一座神墟，你南五城吃得下吗？”
“老李说得没错，你想独吞，也不怕撑死？”
“撑死我乐意！”封海回怼道。
“封海老贼，南部也是我大夏的一部分，黄泉神墟落在南部，也就是落在我大夏，你说这话，莫不是想搞分裂？”另一位老人张嘴给封海扣了个分裂主义的大帽子。
“老帮菜，你不要血口喷人....”
十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站在公路上一顿吵吵。
华傲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说道：“卿等先各自回城，神墟降临现世，史无前例，神墟内部情况，也无史料可查，先让孤与封海先行探索，后续再发通告。”
众人一听王发话了，也不再坚持，纷纷施礼告退。
“喂！你们几个老帮菜！”封海叫住他们：“走出沙城地界之前，抖一抖衣服和鞋袜，敢顺走我沙城一粒沙子，我扒了你们的老皮！”
“......”
待众人离去，封海看向华傲，说道：“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们朝歌到底在搞什么？”
华傲皱眉道：“大劫当前，自然要施渡劫之政策！”
封海突然变得气急败坏起来，大声道：“你们所谓的渡劫之策，如果是以牺牲十几亿人为代价，那这劫，不渡也罢！”
华傲早猜到封海会这么说。
“血世劫是整个人族的劫难，浩劫过后，不知会有多少文明从此消失，而孤能做的，和必须做的，就是保住大夏一族的文明，为了大局，这是必要的牺牲。”
“十几亿人？必要的牺牲？”
“封海！你身居高位数十载，怎么还是这般天真愚蠢？”
华傲斥责道：“文明是什么？文明就是一棵参天大树，当冬季来临的时候，那些枝枝叶叶就成了毫无作用的负担，
舍弃那些没用叶子，减轻文明之树的负担，待春天到来之时，又会长出新的叶子。”
“封海，舍弃他们的不是孤，是自然规律。”
“孤要保住一颗种子，当血世劫结束，这颗种子会在这片土地上，再次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封海，朝歌这艘末日方舟，给你们五城留了位置。”
“谢了，五城不需要！”
封海阴沉着脸说：“跟你们泡在一个大染缸里，泡了几十年，就算是一头猪，也该学会了人情世故，也该学会了视人如畜牧，而我唯一没学会的，就是丢弃人性。”
“好了华傲，正事儿也没什么说的了，咱们说说家事。”
封海背着手，看向远处，道：“你家老二，来南部搞风搞雨，我在人前，也算是给足了你们王族面子，小家伙干劲十足，有勇有谋有魄力，在这儿历练历练也没啥，但是！”
封海转身看向华傲，说道：“你家老九，做的事有点出格了，他绑架了我徒弟的父亲，你这个当家长的，是不是该管一管？”
华傲早些年醉心武学，五十多岁才有了第一个儿子，即是当今的大王子。
老来得子，对孩子就格外宠溺，这可能是所有大龄父母的通病。
“绑架？”华傲思索了一下，说道：“封海，你这是在诬谤王族，大不敬之罪！”
“.....我有证据，要不要看看？”封海问他。
华傲道：“有证据，那就更坐实了你诬谤王族的罪名，堂堂王子，竟然干出绑架这种不入流的恶事，传出去，王族名誉尽毁，影响太恶劣，不利于团结！”
封海斜眼瞄着一脸严肃的华傲，道：“你嘴大，你有理，但你儿子绑架了我徒弟的父亲，不把人交出来，这事儿没完！”
“是你选定的那个继承人吧，江离！”华傲微微一笑，道：“小伙子挺不错，有你当年的风采。”
提起江离，封海露出欣慰的笑容：“这小子我很满意，寻了半辈子，终于是寻到了合心的。”
“咱丑话说在前头，我封海无儿无女，把这孩子当自己儿子看待，天大的事儿，我都得给他兜着。”
“所以呢，赶紧让你家老九，把人给我送回来，别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华傲对此并未在意，劝道：“放心吧，老九很聪明，做事有分寸，咱们先探神墟，待孤回朝歌，亲自让他把人送回来。”
“不行！”
封海说道：“晚了的话，恐怕会出问题。”
华傲不以为意：“能出什么问题，小孩子闹矛盾，就让他们闹去吧，权当历练了。”
“哼！”封海冷哼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担心徒弟吃亏？”
“难道不是吗？”
华傲嘴角翘起，有点得意。
他跟封海斗了一辈子，一直是输多赢少，如今自己的儿子拿捏了封海的徒弟，这很解恨。
封海看他似笑非笑，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华傲，别怪我没警告过你，你家老九做事有分寸，可我家彪子做事没分寸，把他逼急了....”
说到这里，封海侧头看向华傲。
“把他逼急了会怎样？”华傲好奇地问道。
封海呲牙一笑，道：“他会刨了你家祖坟！”
华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