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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忠勇侯府。

傍晚时分,天边的晚霞映红了一片云层。

天已放晴了。

侯府的侧门,一辆牛车缓缓从西边来。

坐在上面的白衣公子,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像是一汪湖水一般。

早就等候在门外的管事,将白衣公子迎接进入忠勇侯府之中。

在一处温暖的偏殿落座,白衣公子方一智手指捏着杯子,抿了一口茶水,声音冰凉道:“好茶。”

“这茶无名,来自我老家的山中……”骆星辰微微一笑,对于方一智的冷漠,他不以为意,毕竟,这个方一智的品性,和以前的冷雪有类似之处。

要是冷雪在此,说不定,他们能成为朋友。

只可惜,冷雪待在四象城,不愿意回京城,他和紫烟之间,还是有一些隔阂。

“有名无名,皆是世人称颂,不用计较。”方一智淡淡道。

“简单来说,好喝就行,要名字,咱可以编一个,很快,咱就让这种茶叶火起来。”骆星辰笑道。

方一智继续喝茶,没有说话,显然,他不想评价此事。

“方兄,这次请你来,想问你一句,大齐,还有救吗?”骆星辰面容严肃起来。

“事在人为,做,可救,不做,无救。”方一智答道。

“既然做,可救,那么文人贵族们注重清谈,却不注重实干,这能算做吗?”骆星辰问道。

“要看文人们谈的是何事,于国于民有益的,可算‘做’。”

“诗词歌赋呢?算于国于民有益吗?”骆星辰道。

“有,但用处不大,国民需要的是,食。”方一智道,“民以食为天。”

“你口中的民,包括那些所谓下人,仆人吗?包括佃农吗?还是专指那些地主老爷,文人贵族?”骆星辰又问道。

“只要是大齐之人,皆是大齐国民,民皆有生为人之权。”方一智道。

聊到这里,骆星辰大致了解了方一智的观点。

怪不得,他会接受邀请,原来,方一智也信奉“知行合一”,甚至这里面还有更进一步的“天赋人权”。

从理论上来说,方一智的确是跟东陵书院那些理学文人,格格不入了,彼此已经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你说的,人之权是何意?”骆星辰道。

“生为人,有生命,自由,公正,财物等人权,无论是贩夫走卒,帝王将相,俱都是平等。”方一智一双蓝色的双眼格外的澄澈,这一刻,他似乎有一种殉道者的气质。

骆星辰心中暗叹……

这个方一智,走的更远了啊,贩夫走卒和帝王将相能平等?哪怕仅仅是人格上的平等,也不可能啊。

这要是被以前的皇帝知道,怕不是要抓起来判个斩立决,至于现在的皇帝齐星云……按他的了解,多半不会理会。

“方兄目前最想从哪里做起?”骆星辰这句话就是询问方一智对未来自身发展的看法了。

“等朝廷科举后,要是有机会的话,我想外放一任知县,了解一下实务。”方一智道。

“好想法,方兄想要,我会帮你促成,等科举后,方兄有了出身,我再找人运作一番,将你外放,当然,一定会走程序,要吏部考核,这是省不了的。”骆星辰诚恳道。

他说清楚自己的办法不是舞弊,这是很有必要的。

方一智很明显是不屑于舞弊的,那是对他的侮辱。

“好,那就有劳骆兄了。”方一智点头表示赞同。

而这么一来,就意味着,骆星辰已经和方一智达成了一致。

“少爷,少爷……”

就在两人喝茶之时,忽然王东管家叫喊着从外面奔了进来。

“身子不好,就不要跑这么急了,缓缓气。”骆星辰道。

他可不是随便说的,要知道,有很多人就因为做事太急,心脏收缩,猝死。

“少爷无须担心,我是有重要之事禀报。”王东管家喘了一口气道。

“有何事?”

“外面有人来访。”王东管家道。

“那有什么?你先接待一下,等我忙完这边再说。”骆星辰还以为是啥事呢,结果就是有人来访,这算得什么大事?

“主要是来访的人身份不一般,同时到了两位,其中一位是冯家的冯美玉,另外一处是……北离渊。”王东管家苦笑道。

“什么?北离渊?是北离家的那位吗?”骆星辰惊愕道。

“对,就是他。”王东管家点头。

“不可能啊,我又没邀请他,他怎么回来?是不是你看花了眼,又或者是假冒的?”

骆星辰说的不是无稽之谈,要知道,这些年到侯府来,想要骗吃骗喝的假冒者可不少。

有一次,一位假冒者居然冒充了骆星辰本人,当时骆星辰正好回府,就给他撞见了。

“他有北离家的牌子,应该是真的吧,这朝廷的牌子,也能有假?”王东管家被这么一说,也有些不能确定了。

“方兄,我们一起出去看看真假,如何?”骆星辰望向方一智。

“可。”方一智点头。

“好,我们这就出去,王管家,你先过去把他们两人分开,让冯美玉去厢房里好好休憩,再把那位北离渊,带到客厅来。”骆星辰吩咐了一声。

随即,王东就向外面快步奔去,这一回,他用的是走,不是跑。

等王东管家再次回来复命之时,骆星辰和方一智也已经准备好了。

“当真要我跟你一起去?”方一智微微皱眉。

“去,为啥不去,没什么好隐瞒的,假若真是北离渊,那也没什么。”骆星辰不以为然的道。

方一智没有说话,跟在骆星辰的身侧,他行走之间,长袖飘飘,有一股子仙气。

骆星辰来到客厅,从窗户口就看见一道背影。

穿着很普通的青衣。

他走进门来后,那道身影转过身,面对着骆星辰。

“你是北离渊?有何为证?”骆星辰单刀直入道。

青衣人有些愕然,他没想到骆星辰会是这么个反应。

不过,他这丝愕然,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过后,他很快就进入古井无波的精神状态。

“这是我北离家的令牌,先皇御赐,不可能假冒,另外,在文会上,我们是见过面的。”青衣人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