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振华挂了电话,就笑呵呵地道,“周老弟,可算回来了。今儿不忙回大队,等会儿叫上老胡,一起喝两杯。”
他说的老胡就是罐头厂的胡胜利。周立伟回头也要去找他给姜竹安排一个活。
不过今天他还要将姜竹一家老小安顿下来,没法跟两人喝酒,只好指了指他们说道,
“余哥,今天还真不行,改明儿我再过来,陪你和胡哥好好喝两杯。”
余振华看向姜竹几人,心下了然,“呵呵,行,那就改天。”
在周立伟的介绍下,余振华和姜竹以及黄母相互打了声招呼。
余振华起身给他们每人还倒了一杯茶。
黄母忙道,“领导,别忙活,我们自己来。”
余振华说,“您不用客气,我叫余振华,直接叫名字就成。”
黄母连连摆手说不成。
余振华也不跟她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跟周立伟聊起了其他。
周立伟掏出烟给他递了一根,知道姜竹不抽烟,也就没给他。
亲自划燃火柴,给余振华和自己点上,抽了一口才假装随口问道,
“刚听你打电话说李庄大队,怎么李叔那里出啥事了?”
李勇全和的大儿子和云朵结亲,余振华也是知道的,周立伟叫李勇全一声李叔,显得亲近,好奇地问上这么一嘴,余振华也不觉得奇怪。
他吐出一口烟圈,笑着回道,“不是李队长那出了什么事,而是有位下放到李庄大队的同志马上要平反了,我刚接到通知,文件已经在路上了,过几天就能收到,让我注意一下。”
周立伟一喜,心想肯定是姜老平反的文件下来了。
他跟余振华熟,也没啥顾忌,直接问道,“平反的人是不是叫姜槐安?”
“哐当~”
姜竹手里端着的搪瓷缸子的茶杯掉到了地上,茶水洒了一地。
可他顾不得这些,站起身看向周立伟,激动地问道,“你刚才说谁?”
周立伟疑惑地看向姜竹,不明白他怎么如此地失态。
微微蹙眉,想了想刚才自己说的话,不明所以地道,“我问平反的是不是叫姜……”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顿时惊讶得嘴巴都忘记闭上,眼睛瞪大地打量着姜竹。
姜槐安?
姜竹?
都姓姜,而且自己第一次见姜竹就觉得眼熟。
还有那次媳妇在董家二老那里看见姜老的照片也说眼熟。
所以这都不是他们的错觉。
见周立伟半天不说话,姜竹急了。
忘记了自己的腿还没好利索,走路还要靠拐杖,直接往周立伟大步走来。只是刚迈两步,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柱子~”
“爸爸~”
黄母和小宝担心地惊呼出声。
周立伟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了他,“小心。”
姜竹反手一把抓住周立伟,急切地问道,“你刚说的是不是姜槐安?”
周立伟看着他泛红的眼睛,认真地点点头,“是,姜槐安,京都人,十二年前被判定为资本家下放到了李庄大队。”
瞬间,姜竹整个人瘫软在地,一个大男人就这样呜呜地哭了起来。
黄母吓坏了,抱着小宝上前紧张地问道,“柱子,你咋了?”
小宝挣扎着从姥姥身上下来,搂着姜竹的脖子用哭腔喊着爸爸。
余振华更是一脸懵逼,望着周立伟用眼神询问:你确定带来的这个人没啥问题?
周立伟朝他微微摇头,然后将姜竹扶到了椅子上,又将搪瓷茶杯从地上捡了起来。
至于地上的茶叶,周立伟环顾了一下四周,想找扫把扫了。
余振华看出他的意图,忙起身说他来。
然后就出了办公室,没一会儿就拿着一把扫把和畚箕回来了。
黄母抢着要去扫,余振华三两下就扫好了。又出去将扫把畚箕放好,回来还将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
周立伟见姜竹情绪平复了一点,才开口问道,“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姜竹对周立伟是百分百的信任,见他刚才跟余振华两人交谈很是随心,彼此信任的样子,知道他们的关系匪浅,也就如实说道,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说的这个姜槐安应该是我爹。”
周立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倒是黄母惊讶得不行,“柱子,你还有亲人?”
姜竹点点头,“有,我有爹有娘,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
“我们家那时候还算富裕,我每天都无忧无虑。可是有一天,我爹突然就让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跟着我娘离开京都。当时我小,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当是要出去游玩。”
“后来在路途中,我悄悄听见我娘和大哥的对话,我才知道家里好像要出事了,而我爹一个人留下来断后。我心里记挂着我爹,也觉得我们这么一大家子留下我爹一个人不义不孝。于是在码头上船的时候,我趁他们不注意,又偷偷溜下了船。”
接着姜竹就返回京都,只是在路上的时候,身上的钱财都被小偷摸走了。
好不容易回到京都,昔日气派的家已经被查封,老爹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去了哪里。
他去找了老爹的几个好友,除了董家,没一个幸免,家里都被贴了封条。
可是董家……
“你没去找董叔他们?”周立伟这里的董叔指的是董家二老的两个儿子。
姜竹苦涩一笑,“去了,但没碰到董叔董姨,只见到了董大哥和董二哥。”
姜竹口中的董叔董姨指的是董家二老。
他爸姜槐安和董家二老是好友,故他称呼董家二老为叔叔阿姨。
周立伟听得有点云里雾里,心想要是碰见的是董大哥和董二哥,两人那时候就是个几岁的孩子,没对姜竹搭把手可以理解。只是,那兄弟俩应该比姜竹还小吧,为啥姜竹会喊哥?
他问,“董大和董二没告诉你董爷爷和董奶奶去哪里了吗?”
姜竹有点奇怪他会这么问,他说,“董爷爷和董奶奶早就过世了,我知道的。”
周立伟皱眉,“你知道什么?董爷爷和董奶奶好好活着,现在都很健朗。”
姜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董爷爷和董奶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才回过神,他俩根本就不在一个辈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