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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噩梦一样男子的声音常在孙权脑海中回响!

“合淝之战,吾一人战那张辽李典乐进三人,乃大胜之,吴侯当如何看啊?”

“吴侯,合淝十七城,吾率一万大军独下十六座,那最后一城,吴侯率十万大军可攻下否?”

“吴侯,我常闻有人造谣,说吴侯没有打下合淝,想必这不会是真的吧!”

“吴侯,我是不信!区区一座北城,才八百守军,便是一员副将带五千精兵也拿下了,你何其无能,竟能拿不下?”

“哦?吴侯,汝还真没拿下……哈哈哈哈!”

“吴侯,还记得船头之约否?何时还我江夏……”

……

尽管刘封从来就没说过这些话,更没拿合淝的事羞辱过他,可不知为什么,这些话却总在孙权的耳边中回荡!

或许以己度人,换作是他,定不会放弃这样羞辱对方的机会。

如今,再次听到刘封的声音,孙权不自觉的一激灵,额头上的青筋不自觉的跳了两跳。

不敢去想,刘封见到他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转瞬间,刘封已经来到了孙权的面前,他眼眶红肿,满眼都是眼泪,伤心到了极致!

“吴侯,公瑾现在可下葬否?”刘封拱手一礼。

孙权长舒了一口气:

“哦,还……还没,还在那儿呢!”

“公瑾兄,吾来也!”

刘封高呼一声,朝周瑜的棺椁扑了过去,然后就开始嚎啕大哭,任谁都拉不住。

张昭本想着立刻拿小乔那档子事作难刘封,便走过去说话。

然而刘封常在军伍,既是风度翩翩的英俊公子,同时也是八尺上下的精健猛男,嗓门大,底气足,这一嚎完全把张昭的声音盖过去了。

“公瑾兄,公瑾兄啊……”

“大公子?”

“公瑾兄,你走得何其突然也!”

“大公子,喂,忠嗣公子?”

“公瑾兄,从今往后,再无人与我共弹佳曲,再无人纠正我弹曲之误,吾心……吾心何其痛矣……”

……

刘封鼻涕一把泪一把,抚着周瑜的棺椁嚎啕大哭。任张昭说啥都不搭茬,搞得张昭在他后面轻拽着衣襟,就像是在那安慰他的小媳妇一般。

而刘封这一哭不要紧,把江东上下敬佩和喜爱周瑜的官员情绪都调动起来了,不少人也以袍袖擦拭眼泪,也有人跟着啊啊啊哭了起来,吴国太见此情此景也跟着啼哭起来。

周瑜功绩毕竟在那摆着,实为东吴付出了太多心血,如今暴病而亡,如失国之重器,一时间令东吴上下确实难以接受。

这场面张昭是彻底hold不住了,只知这个哭法啥正事都聊不下去,无奈之下,只能向孙乾寻求帮助:“公佑先生,你看这……可否劝劝你家公子?”

孙乾叹了一口气:“我家公子与大都督都是人中龙凤,意气相投,情趣相得,今大都督突然病故,公子他既失好友,又失知音,你就让他哭一哭吧……哎!”

说着,孙乾竟也挤出两滴眼泪,用袍袖擦拭。

张昭咂吧嘴无奈:“那也不能一直这么哭吧!”

孙乾也无奈:“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哎……”张昭无奈,只好等一等,准备等刘封哭得差不多了,再拿小乔之事作难。

可刘封哭了一阵,便向吴国太行礼:“外姑,此行前来,吾心甚痛,未先向外姑见礼,万望恕罪!”

吴国太流着眼泪:“封儿你说的哪里话?你如此悲伤,我怎能怪罪于你啊!”

“外姑,我还有话要与公瑾说……”

“去吧,去吧!”

刘封又扑到周瑜棺材前,这回一边哭一边唱上了:

“呜呼公瑾,不幸夭亡!修短故天,人岂不伤?

我心实痛,酹酒一觞;君其有灵,享我蒸尝!

吊君至孝,恭敬怀怅,孝敬国太,如若亲娘。

吊君至忠,江东栋梁,赤壁南郡,谁比君强?

吊君至悌,辅佐孙郎,呕心沥血,不负托望!

吊君至仁,力克曹强,江东百姓,因君不亡!

吊君至义,胸怀宽广,送我姬妾,为弟延香!

吊君至礼,有如孟尝,酒宴款待,助我还乡!

吊君至才,琴音绕梁,谁曲有误,有顾周郎!

吊君至智,火攻为上,百万曹军,何其仓惶?

吊君至勇,治军有方,君与伯符,国士成双!

吊君至信,联我关张,力取南郡,保国安邦!

吊君英才,宽宏雅量,周郎格局,名传九江。

……

生有敬仰,死有心伤,周郎周郎,美名四扬……

如今君去,何其哀伤,眼中有泪,心中无光!

谱曲一首,名曰凉凉,赠与公瑾,知音断肠……”

说罢,命人拿来筝琴,于周瑜灵前。

张昭好容易有了说话机会,正欲与小乔之事作难,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刘封这番吊言,细数周公瑾功绩和优点,感人至深,几乎把他说成一个完美的人!

这使得三军众将都跟着点头,认同刘封公子所言。

而周瑜最丢脸的黑历史,莫过于当年被刘封夺走小乔。

刘封非但没刻意的回避这件事,却将这件事说成了“送我姬妾,为弟延香。”竟把这件事说成了“你情我愿”的正当之事。

在那个年代,两个人关系好,将姬妾相送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经刘封这么一说,本来奇耻大辱倒变得理所应当了。

而他张昭这时候如果再以此事作难刘封,到是可以让刘封无言以对,但不就相当于人家刘封好容易给周瑜找了个台阶,你却当着江东这么多人的面,又羞辱了周瑜一番?

这话要事说出来,东吴上下又该怎么看待自己??

可若不说,岂不是便宜了刘封?

犹豫那话该不该说的时候,刘封的弹奏的曲子已经响起。

要说这“凉凉”是真挺好听,宛转悠扬,又带着深深的幽怨与悲伤,应时应景,惹得东吴上下再哭一回。

听闻者皆点头赞许,这是和公瑾多深的感情才能作出如此感人至深的曲子。

就连孙权也忍不住被曲子所折服,心中也暗暗可惜,周瑜一死,江东再无人能将那首“权御天下”弹给他听了。

但想到如今大权终于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却有种释然和心安的感觉。

而这时,刘封一曲弹罢!

“公瑾,你有没有发现,我弹此曲共错三处,以纪念你我三次见面!第一次乃去江东劳军,彼时,你我之间闹出了一点小误会!第二次,你与吴侯子敬来我江夏送亲,你我冰释前嫌!第三次,我与香香归宁之礼,与你抚琴弹筝,你我便如俞伯牙与钟子期,如觅知音,乃相见恨晚也!

人常说:曲有误,周郎顾!今我错弹三处,公瑾兄,你怎么不说话了,快……快起身与我指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