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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二年六月初一,燕京城。

李贞的毕业典礼。

宽敞的马路边上两排高大的白杨树,绿叶成荫,微风婆娑,燥热的空气吹过每一个毕业大学生的脸。

他们有的年纪很大了,有的却依旧青春年少,他们统一穿着阔大的金边黑色学士服,头上戴着黑色的学士帽,黑色的穗头随着走动不停的摆动。

他们一起拍了毕业照,然后是和各自亲厚的老师,同学拍照留念。

李晋,赵素芳,李澜,李英,李向东,李平,李家宝,李燕一家八口站在树荫下等李贞拍照结束。

李平怀里还抱着一大束漂亮的向日葵。

不一会儿,李贞快步走了过来,李平率先迎上去,把鲜花献给李贞。

“四姐,祝贺四姐大学毕业!”

李平特别洋气的抱了李贞一下。

接着是李燕,李英,李家宝,李澜,他们都学着李平,轮流上前和李贞拥抱。

接着是李向东,他缓步走到四姐跟前,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亮晶晶的眼睛,慢慢的,上辈子她麻木失望的双眸,瘦削焦黄的脸颊和此刻的李贞慢慢重合,然后又消失不见。

李向东紧紧的抱了四姐一下,由衷的祝福道,“四姐,你以后的人生都将会是一片坦途,祝你幸福如意,万事顺遂。”

李贞眼睛里泪花扇动,她深深的回抱李向东,嘴里一字一顿的说,“谢谢你,向东!”

李晋和赵素芳不好意思拥抱女儿,两口子走到闺女面前,欣慰又自豪的拍拍她的肩膀,说了一句,“闺女,你真棒!”

一家人如此隆重的仪式感引的周围的人频频侧目,都觉得这样很好。

毕业典礼过后,学生们就要去宿舍收拾行李。

等衣服放进包里,铺盖卷成卷背出来后,李贞的大学生涯就彻底结束了。

她眷恋的回头望了一眼大学的门口,然后大踏步的迈向了自己新的人生阶段。

————

因为这次来的人比较多,住在甜水胡同不方便。

正好豆嘴胡同姜老太太家的老宅子旁边,有家四合院也卖给了李向东,于是吴建军一并都收拾好了。

他们这次就住豆嘴胡同的房子。

自从李向东献宝一样把姜老太太家老宅送给她,最近这两年,她每年差不多有一半的时间都住在这里。

姜老太太格外的喜欢燕京的春末和初秋,她喜欢胡同口的海棠花和槭树。

春末的时候,海棠满树都是粉白色的花,走近了,衣服上都能沾上清香味儿。

初秋的时候,槭树叶全都变成了红色,槭树的种子像是小蝴蝶一样,到处飞舞。

李向东曾经说给她在泉水村的宅子里也种上这两种树,可是被姜老太太拒绝了。

李向东想,师父喜欢的可能不是海棠树和槭树,而是燕京城豆嘴胡同的海棠树和槭树吧!

姜老太太带着小白天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了,一看李晋一家几口人回来了,小白天张着小手咿咿呀呀的叫妈妈。

李澜快走几步,抱起香香的小女儿亲了一口,小白天被逗得咯咯笑,两个藕节似的胳膊紧紧抱着妈妈的脖子不撒手。

大家说笑着进了屋子,姜老太太从兜里掏出一个羊脂白玉竹节手镯送给李贞,“毕业礼物!”

李贞下意识的要拒绝,姜老太太把镯子往她手上一戴,“别跟我瞎客气!”

李贞笑眯眯的道声谢,姜老太太满意的说,“这才对嘛!”

不一会儿,刚刚论文答辩完的刘俊波匆匆赶过来,他没赶上未婚妻的毕业典礼,还挺遗憾的。

李贞投块儿湿毛巾给他擦脸上的汗,甜甜一笑,“后天我们可以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呀!”

刘俊波一想也对,还是媳妇儿聪明!

李晋一家这次进京,除了要参加李贞的毕业典礼,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帮忙布置李贞和刘俊波的婚房。

一对新人要结婚过日子,需要添置的东西多了去了。

李晋他们先去看了李贞分的单身宿舍。

宿舍在一个老旧的四层筒子楼的顶楼下,是一间小小的卧室兼厨房,厕所是公用的,想洗个澡都得去澡堂。

李贞觉得还不错,李晋和赵素芳实在是看不下去,强令他们把结婚后的新房安置到李向东购买的三间平房里。

这三间外面看上去很破旧的平房距离地震局很近,里面经过了翻新改造。

厕所贴上了瓷砖,安装了马桶,有独立的厨房卫浴,地暖,沙发,床铺,都是崭新的。

李贞觉得有点过分奢侈,李向东不以为然,挣钱不就是为了享受生活吗?

难道他赚了一麻袋又一麻袋的钱,还要至亲过清贫的日子?

赵素芳在燕京百货大楼买的龙凤呈祥的桑蚕丝被面,一床大红的,一床翠绿的,一床宝蓝色的,还有一床金黄的。

又买了二十斤新棉花,和李澜,李英,姜老太太,周红梅她们一起做了四床厚厚的被子,现在整齐的摞在床铺上。

大红色鸳鸯戏水的枕巾盖在枕头上,端端正正的摆放在被子上面。

至于其他的家具,锅碗瓢盆什么的,都是刘俊波自己攒钱买的。

六月初五,李家人在雪白的墙上,门上贴好红喜字,窗户上贴上窗花,李贞和刘俊波的新房就算布置好了。

锁上大门后,李家一行人就打道回府了。

他们刚到家,罗洪开,柳江苏带着罗永刚,白玉凤,小进步就来了,她们是举家来参加李贞婚礼的。

赵素芳十分惊喜,抱着小侄子亲香了半天,又把父母迎进家,张罗做饭给他们接风洗尘。

她忙里偷闲和柳江苏说话,“娘,你们怎么都来了?”

柳江苏乐呵呵的,“女婿邀请我们来参加贞贞的婚礼呢!”

赵素芳这才知道原因。

原来李晋十分重视四闺女的婚礼,打算隆重的大办,他私下偷偷邀请了岳父母一家。

另外,还有他的亲朋好友,也都邀请了个遍。

像严怀礼和黄桂梅两口子更是早早的都在帮忙张罗婚事。

李贞算是黄桂梅的弟子,这次的证婚人就请了黄桂梅来当。

李晋的本家人更不必提了,里出外进的都在帮忙准备。

整个李家都是喜气洋洋的,快到临近婚期的时候,每天来李家送礼钱的人络绎不绝。

礼钱嘛,按照本村的规矩,大多数是五块钱加一块被面帐子,也有只给十块的。

这都是正常的礼尚往来,有借机多给的,都被李晋拒绝了。

只是临近婚礼的前两天,李晋家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