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仅剩惠妃与傅时宴二人，她看向傅时宴的目光沉静下来，又问了一遍：“为何不穿我送你的衣服？”
傅时宴垂眸：“下人粗手粗脚……”
嘭！
茶杯摔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她声音冷冽，清婉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这种劣质的借口，就不要拿出来了。”
“不过是一件衣服，也值得母妃这样生气？”
惠妃皱眉：“宴儿，你就不能听话些吗，不过是一件衣服，你也不肯听我的？”
“只是一件衣服吗？”他深吸一口气，“既然只是衣服，母妃又为何要这么生气？是因为没了这件衣服，我就看起来不像那人了吗？”
“放肆！”
茶盏摔裂在傅时宴脚边，发出清脆的声响，水渍溅在他的衣角，他动也没动。
惠妃深吸几下，再次抬头望向他时，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和善神色：“母妃知道你想要什么，母妃都会尽量满足你，我只有一个要求，娶沈眠。”
傅时宴皱眉：“母妃这是何意？”
“好孩子，你不像傅成凌，有韩家做后盾，但母妃在这宫中待了几十年，倒也不像你想的那样不问世事。”她语气温和，“你也是喜欢那丫头的，不是吗？母妃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只要你娶她，不管用任何手段。”
他沉默良久，缓缓道：“我是想娶她，但是和母妃无关，儿臣先行告退。”
说完，他大步走出殿外，琴嬷嬷走了过来，吩咐人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好，又走到惠妃身旁轻声安慰：“三殿下已经很优秀了，也有主意，娘娘还是同殿下好好商量，莫要伤了母子情分。”
惠妃神色有些恍惚，忽然抓住琴嬷嬷的手：“琴贞，你也看到了，那丫头，长得一点也不像他……是不是像她那个娘？她娘就长这样吗？一副狐媚子模样……”
“娘娘。”琴嬷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沈三老爷的女儿，我看她同咱们殿下般配的很，您若是想见她，只管等他们二人成事了就好。”
惠妃皱眉：“我看那丫头倒不像对他有意思的模样……不行，我得想想法子……”
“娘娘……”琴嬷嬷犹豫了下，仍是开口，“恕奴婢多嘴，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您不是不喜欢她的模样？奴婢也觉得，确实同沈三老爷并不相像。”
惠妃沉声道：“管她长得究竟是不是像她娘，既然她是沈峥的女儿，我就非要她留在我身边，一辈子和我的宴儿绑在一起。”
琴嬷嬷沉默良久，叹息一声：“奴婢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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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时宴走出殿外时，沈眠已经无聊地在踢石子，他方才还沉郁的心情一扫而空，轻笑着走过去：“抱歉，久等了。”
“没事，走吧。”
走在路上，傅时宴心中藏事，总有些心绪不定，余光瞥向一旁的人，还是没忍住开口：“眠眠……”
沈眠挑眉：“有事就说，你已经暗戳戳看我好几回了。”
“是吗……”他面露无奈，沉思片刻后开口问道，“如果……有人想要借口控制你，你该如何？”
“？”沈眠毫不犹豫开口，“能杀则杀，能打则打，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等待时机。”
他失笑：“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人和人的关系，哪里是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就能解决的，要真有这么容易，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受其困扰了。”
沈眠又道：“所以想控制你的人，是你亲近的人，是吗？”
他愣了愣，然后沉默地点了点头。
沈眠扬了扬眉：“人与人的关系的确复杂，我也没遇到过太复杂的情况，对我而言，要是有人想控制你，无论那人是亲人还是陌生人，是爱你还是想害你，归根到底，都是因为你自己不够强大。”
她淡声道：“当你足够强大了，你就有底气挣脱控制，有实力让她听你的而非你听她的，你想远走高飞，或是想留在原处，都凭你自由。”
“真正有实力的人，是不会受流言蜚语影响的。”
“但是在你成长起来之前，隐忍等待，寻找时机，曲意逢迎，也并非懦弱。”
她说的认真，絮絮叨叨讲了几句，最后又补充道：“……当然了，对我来说，不管是打着爱我还是恨我的旗号，违背我的意愿的，我通通视为要害我的，谁想折断我的羽翼，我就打断他的双手，谁想控制我的精神，我就让他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傅时宴静静地听着，不受控制地去看她的侧颜，看她飞扬的神色，自信的姿态，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而后释然一笑：“你说得对。”
沈眠耸耸肩：“走吧，宴会要开始了。”
宴会上，沈眠同沈家众人坐在一起，裴烨换了身新衣裳坐她边上，人员众多，沈眠一时没看到晏良的身影。
昭元帝讲了几句场面话之后，宴会便正式开始，沈眠低头吃东西，却敏锐地感到有几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孙意蓉捏着茶杯，抿了抿唇，不自觉地看向沈眠，心里惦记着那个计划，有些忐忑不安。
应该……不会出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