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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一十五章 坚辞不受,真正的威胁

“主神见证!我是湖中王国的河口县尹,殿下亲手提拔的军团长!…阿维特神王至高尊崇,作为墨西加人,我同样跪伏礼赞…但这一次的册封,请恕我不能接受!…”

祭祀的神台,足足有七八米高。神台下的欢呼与呐喊,像是翻涌的海潮!而神台上的对视与回答,就像漂浮在海潮上的大独木舟,直面着激烈的风雨与雷霆,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猴子库卢卡低着头,手指攥紧殿下赐予的权杖,平静而坚决的拒绝着。他沉声回应,又再次看了眼旁边肃立的湖中总主祭马维洛,用眼神明显示意。

这一次,湖中总主祭马维洛也不能保持沉默了。他深深地皱起眉头,看向上首的战神长老,抗声反对。

“尊敬的战神长老!库卢卡是湖中封国的大将,若是接受神王的册封,恐怕不大妥当吧?神王与大祭司修特尔曾有过约定,也和修洛特殿下有过誓言…塔拉斯科旧地以西,尽数由圣城一系自决,而联盟中央并不干涉!…您此次前来,难道是要破坏神王与殿下的誓言吗?!”

“哈哈!神王确实说过,塔拉斯科旧地以西,尽数由圣城一系自决。但神王也说过,这项约定的另一条,则是塔拉斯科旧地以东,包括托托纳克海滨,都由神王来裁定!…”

战神长老亚扎尔微微一笑,轻声点了一句,并没有说透。随后,他眼神一厉,训斥着马维洛总主祭,说出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按照联盟的传统,神战的元帅,必须有太阳神性的加持!之前的西征、东征,几次征伐,都是如此!这是长者生前定下的法度,即使是修洛特殿下,也在出征前,接受过神王的册封!而殿下高举的黑狼王旗,也正是由阿维特神王所授予!…”

“因此!我这一次前来,是遵从长者的法度,遵从神王的旨意,带来大祭司团对神圣西征的认可!马维洛总主祭!你身为联盟尊贵的总祭司,难道竟然要违背长者,违背神王,违背大祭司团的决议吗?!…”

听过这样严厉的训斥与指责,马维洛总主祭脸上一僵。他攥紧拳头,张了张口,想要再厉声回应,却又慢慢失去了勇气,无声地低下了头。

猴子库卢卡带着期望,注视着湖中王国最为尊崇的总主祭。然而,这份期望,却在对方缓缓的低头下,尽数化作了失望。

在神王与大祭司团的旨意面前,马维洛总主祭最终还是选择了退后。他抿紧了嘴,站在一旁,再也不发一言了。

“殿下不在湖中王国,马维洛总主祭身为祭司团的第一人,却没法站出来,充当真正的中流砥柱,抵抗住来自联盟的神权压力!…”

“哎!大祭司去世后,神王压服了大祭司团,这样神与王的无上权威,也确实不是他能扛住的…可惜,真正有担当的首席大臣,贤者贾蒂里,已经年纪太老了。他腿脚不便,身体抱恙,在王都维持政务,不能远行到这里…”

猴子库卢卡抿了抿嘴,闭上了眼睛,在心中暗暗叹息。这个结果,其实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殿下不在,来自联盟圣城的马维洛总主祭,能有足够的担当,与来自联盟中央的至高神权为敌吗?显然是不行的!不然,刚才献祭的时候,他只要强硬的站出来,代表湖中王国,接过献祭峡金族长帕乔、得罪联盟大贵族们的职责,就用不着库卢卡进退两难了。

“马维洛总主祭,毕竟出身联盟,尊崇联盟的神权与王权…大祭司去世后,他也不敢扛起王国的宗教解释权,真正组织起独立的湖中祭司团,直面联盟的大祭司团与神王…他已经老了!尊崇富贵,荣华至极,却没有那种不进则死的勇气!…”

“当然!他并不会背叛殿下,甚至有着在圣城祭司团,从小看着殿下长大的情分,关系还十分的亲密!但正因为这样,他没有视殿下为主宰的君王,把自己当成效忠的臣子。他从没有为了殿下,彻底牺牲自己,牺牲联盟中家族的准备与决心!…”

“哎!…在与墨西加联盟相抗衡的时候,墨西加人,尤其是出身联盟的墨西加贵族,恐怕远远没有普雷佩查人、特科斯人、奥托米人、瓜基利人,甚至托托纳克人…要可靠啊!”

纷繁的思绪,在猴子库卢卡的脑海中飞速闪过。他同样骤然醒悟,为什么阿维特国王会前来册封他。因为,他也是墨西加联盟出身的军官,也曾跪伏在阿维特国王的脚下!墨西加国王的威严,就如深深的烙印一般,也在他的心中留下过刻痕!而他手下的第一长枪军团,绝大多数,也都是墨西加人…

“尊敬的库卢卡元帅,还请您跪下来,接受神王的荣耀羽盔,元帅权杖,还有最尊崇的神性旗帜!”

战神长老亚扎尔目光如炬,再次催促。他严厉地训斥了马维洛总主祭后,再看向库卢卡,语气反而温和了起来。

“库卢卡元帅,这是在出征的大祭典上,数万武士们都看着呢!…在这个时候,我代表神王赐你信物,你又怎么能不接受,公开违逆神王的威严呢?这只是一次荣誉的册封,神王不会干涉你对军团的指挥,也不会影响湖中王国的军政!…而你,也还是殿下忠诚的军团长!”

“我向你保证,除了接下这些信物,神王没有任何的其他条件…别的什么都不会改变!…实在不行,你接受后,除了那面传统的神旗,其他都收起来,不用便是!”

“哈!什么都不会改变?收起来不用?这是欺负我没有贵族传承,什么都不懂吗?…”

闻言,猴子库卢卡睁开眼睛,深深看了循循善诱的战神长老一眼。他在心中暗暗嘲讽,面上却是平静无波。

“若是什么都不会改变,又为何一定要册封我?我若是接受了国王的册封,那人心可就变了!殿下把我当成心腹,知道此事,又如何看我?王国的贵族与祭司们,站在旁观的岸上,又如何看落水的我?至于这河口县的武士、民兵与旗队,素来听从我的命令,视我为军团长、大酋长,他们又会如何去想?…”

“长久下来,人心变化。我若是接了册封,不容于王国贵族与殿下,又献祭了帕乔,不容于联盟的地方贵族…那最终就只能倒向至高的神王,托庇于神王的权威之下,生死只在一念之间…这是在逼着我,往无尽的黑渊中跳啊!…”

想到这,猴子库卢卡深吸了口气,垂下眼眸,再次坚定的拒绝。

“尊敬的战神长老!神王赐下的荣耀羽盔、元帅权杖,还有神性旗帜…恕我不能接受!…”

“嗯?!主神见证!库卢卡元帅,您要违背神王与大祭司团的旨意吗?!”

战神长老亚扎尔眼神一厉,脸上又露出冰冷的威严。他不知亲手献祭了多少贵族神裔,此刻双眸瞪来,便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杀意。

“你需得明白!神王让我前来册封,主持大祭典,是要让联盟与王国更加紧密,不分彼此!…”

“而册封你为西征的元帅,授予神性的旗帜,不仅是联盟的传统,也是神王的善意与期待!”

“这是太阳的光辉,明亮而温暖!可你若是坚辞不受,不愿向太阳礼赞,那我就只能带着信物离去,让这场西征的大祭典白白举行了…”

说到这里,战神长老亚扎尔语气一转,神情变得幽幽。他本来也不想弄得太僵,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传话人,没必要太过得罪王国一方。但来之前,阿维特国王留下了旨意,决不允许神王的威严受损。因而,他也只得说几句本不愿说的重话,表露出真正的威胁。

“库卢卡元帅,按照联盟的传统,主持神战的元帅,若是没有国王赐予的神性旗帜,那就不能主掌一面!…所以,我回到联盟后,大祭司团就只能再举行一次大祭典,选出新的西征元帅,接过西征的主导权,征讨羽毛亲王!…”

“新的西征元帅,会从联盟中央的军团长中选择!随后,五支八千人的联盟军团,还有四千人的联盟水师,足足四五万人的大军,会从勒曼河而下,去征讨西方的查帕拉湖区!而河口县的两支王国军团,则作为联盟的从属…”

“到时候,联盟的西征大军,会征调特波波罗亲王的龙兰要塞,在那里设下一处屯兵营地…大军也会路过王国的河口县,征调河口要塞,作为第二处屯兵营地…”

“主神庇佑!讨平羽毛亲王之后,辽阔富庶的查帕拉湖区,还可以再册封几个王室亲王…嗯,先君长子蒙特苏马二世早已成年,还居住在都城里。先君次子奎特拉瓦克,也正好十五岁了…都是合适的分封人选!…毕竟,连三岁的修华王子,都已经受封了托托纳克之地…”

听到这样的威胁,猴子库卢卡的心脏剧烈收缩。他浑身是汗,背后完全湿透,膝盖也颤抖了起来。

虽然,他并不相信,阿维特国王会在这个集权改革的关键时刻,真的派出五支军团,威慑勒曼河沿途,强势介入王国军政,甚至与修洛特殿下翻脸…

但是!联盟确实很有可能,派出两三支强盛的王室军团,夺过西征查帕拉湖区的主导权!而等西征之后,联盟便可以名正言顺,吃下熟透了的查帕拉之地,再册封几个王室的亲王,把一批联盟地方贵族转封出去,缓和联盟内部的矛盾!

“主神啊!…这…这…神王…我…”

看出库卢卡脸上的慌乱,战神长老亚扎尔终于面露笑意。他上前两步,压低声音,温和的劝诫道。

“尊敬的库卢卡元帅,我知道你对殿下忠心耿耿,自然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发生吧?…其实,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