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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哗然,只觉匪夷所思。

陆修稍稍一顿,目光淡然从梁婠面上一扫而过,点头道:“臣遵旨。”

陆修这般云淡风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叫本就惊奇的人愈加瞠目结舌。

高潜状似随意,却将陆修的表情悉收眼底。

他微微颔首,这种百依百从,真叫人满意。

感受到手里的冰凉,高潜偏头冲梁婠一笑:“要乖乖听大司马的话,不然,孤会罚你。”

熟悉的口吻、熟悉的话术。

一如从前,高潜命她服侍别人一样。

她神色不动地由着高潜将她的手,放进陆修的手里。

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件物品。

此情此景,不过是将从前一再发生的事,又重演了一遍而已。

“是。”

梁婠垂下眼,顺从地点头,从头到尾无任何不满。

似乎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般顺利,高潜心情极好。

“陛下!”曹相站起身,一板一眼:“如此甚是不妥,且不说梁氏乃士族女郎,已故太傅、祭酒之后,就凭王素一案她也——”

“丞相,”他话未说完,高潜已是怫然不悦,不过一瞬,却又挂上笑:“后宫之事丞相还是莫要插手了,何况,孤只是让她跟着大司马涨几天见识,没什么不妥的。”

他歪着头,笑得意味深长:“难不成丞相是想代大司马之劳?”

他这么说,分明是将曹相视作为老不尊者,曹相只觉受到奇耻大辱,当即变了脸色:“陛下!”

高潜看向皇后,半戏笑道:“幸而皇后的性子没随了丞相。”

说罢摆摆手,称丞相醉酒,命人扶下去休息。

周昀往那被强行拉走的背影看去,“陛下,臣以为——”

“周少保可莫要被丞相带坏了!”

高潜不耐烦再听下去,想起荷塘边二女为他相争,他又扬唇补充道:“当然,你若是心悦梁氏,孤也会考虑考虑的。”

周昀说不出的憋闷,如何想不到为了帮皇后,梁婠竟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愧疚地看过去,却见她乖乖站着,全程听之从之。

高潜一拂袖,瞧着跪在地上的人,一声冷喝:“还不将他带下去,好好审审,他究竟是怎么逼死孤的表姊的!”

梁婠心里一动,他这摆明是要把娄雪如的死,推到梁璋头上。

他对着娄骁很是悲切:“光禄大夫放心,孤定会还表姊一个公道的,还望你好好宽解姨母,免得母后也跟着伤心。”

娄骁只锁着眉头,低头应了。

高潜环视一周,有些意兴阑珊:“回宫。”

离去之际,他不忘替梁婠理了理鬓发,语气轻柔:“你可要好好学,他日回宫,孤是要考你的!”

他弯着一副眉眼,笑容清朗,唯独眸光中满是冷淡的凉薄。

皇后离去前往她这边看了眼,已不复往日的神情。

梁婠只迈了半步,袖子底下却被陆修拉住,余光看去,似乎方才并非有意阻拦,只是收回牵着她的手罢了。

帝后离开,一众人也纷纷离去。

梁婠紧绷的弦并未就此松懈,如果没猜错,高潜是认出她是与陆修在假山里幽会的女子,不止如此,他还疑心躲在窗外的就是他们。

可高潜是如何认出她的呢?

梁婠想不通,当时她裹着陆修的衣服,整个人几乎是藏在他怀里的……

陆修瞧她一动不动,眯起眼抚上她的鬓边。

梁婠一惊。

陆修牵起她的手,将发簪放在她的手心。

这样亲昵的举动,她的心却凉到底。

梁婠呆呆盯着发簪,她终究还是小看了高潜……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明明是你做的丑事,竟要我阿姊替你背骂名!”

见人走尽,曹丹青冲着梁婠就扑过来,高扬的巴掌就落下。

不想面前猛不丁冒出一把剑,将她前冲的身子拦住,用力一挡,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拦我?!”曹丹青气急败坏。

周昀叹气。

渊收回剑,板着面孔,行了一礼:“女郎须知,不是什么人您都可以碰的。”

他说完就像影子似的又立到一边。

梁婠瞅了瞅渊,头一次表现出像是友方。

正诧异这变化之大,却听陆修极为淡漠的声音。

“明日,我会派人去梁府接你。”

梁婠神色复杂看他:“去哪儿?”

陆修瞧见她故作镇定的样子,冷嗤一声:“你现在还能去哪儿?”

说完抬脚就走。

梁婠看向周昀,周昀两手一摊,只是摇头,爱莫能助。

梁婠又看渊,他冷着脸,跟从前一样。

梁璋被抓了,回去梁诚不会放过她,高潜又在故意试探她,让她进宫,却又不说何时进宫,还叫陆修调教她,这个调教分明就是……

梁婠猛吸口气,咬牙追出门外。

周昀也跟了上去。

曹丹青从地上爬起身,却见曹鹿云双目赤红,怔怔望着门口,白皙的脸上两行清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阿姊……”曹丹青连忙上去给她擦拭。

曹鹿云却挡开她的手,声音低哑却坚定。

“丹青,我只哭这一次,就这一次,往后,哭的人只能是她。”

曹丹青张了张嘴,这样的阿姊有些陌生,可转念想到大司马不仅做了对不起阿姊的事,还让她受了莫大的冤屈,最可恨的是自始至终都不见他来问候一声。

“阿姊,我们去找阿父,就说你不嫁了,好不好?咱们相府还能养不起你嘛?”

“不嫁?”曹鹿云抬头看她,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丹青,如果我说不让你嫁周少保,你答应吗?”

“这……这不一样!”曹丹青语塞,她可是从小就立志要嫁给阿昀的。

曹鹿云拭掉眼泪:“不一样?没什么不一样的!

且不说这门亲事是长辈们早就默认的,就算不是,也是主上金口玉言许下的,要知道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大司马夫人,而她,不过就是君臣共享的一个玩物而已!”

曹丹青仔细想了想,点头道:“说的也是,主上也不过是叫她暂时跟随一段时间,终归还是会叫她进宫的,只是,她这究竟算个怎么回事儿呢,宫人不似宫人,宠妃不似宠妃。”

“进宫?她还有那个机会吗?”

曹鹿云优雅地弯起唇,挂着泪的脸上,笑容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