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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花厅,谈论的话题已不复先前严肃,公孙叙说起过往同上皇帝狩猎中,遇到的一件奇事,萧景南几人听得眼睛都不眨一下,津津有味的。

萧倩仪瞟一眼,垂头静坐着,有些意兴阑珊,捧起几上的茶杯浅啜一口,又凉又苦的,再尝不出半点甘味儿。

她丢下杯子,眼前浮现的是婢女跪在雪里受罚,耳畔回响着身后比风雪还冷的一句质问。

她分明听到那个叫青竹的说,夫人的东西如何能叫外人碰……

萧倩仪想,那青竹说得倒也不算错,没有谁喜欢旁人未经同意就随便碰触自己的私物。

而且,她也不是生气,只是听得那话有些不舒服,还有一些说不清的情绪堵在胸口,郁郁的。

萧倩仪闷闷不乐,有点坐不住,一只手藏在案几下,打算趁人不备,提醒萧景南是时候告辞。

手才捏住衣摆,却见那边公孙叙站起身,简单说了几句,便要告辞。

萧倩仪心头一喜,连忙松开手,跟着站起来。

“既然公孙大人要走,那我们兄妹二人也不好意思再叨扰殿下,不如一道出门——”

话未说完,她已清楚看到几人脸上的表情,奇怪瞧着她。

萧景南忙起身解释:“忘记跟你说了,这几日我们暂时借宿在殿下这里。”

“啊?”萧倩仪没出声,只张着嘴,很惊讶。

萧景南拍拍她的肩,笑道:“来洛安这么久我们一直住在舅父家,原也没什么的,可他府上这两日要添新丁,继续待着恐生不便,所以,殿下欲在王府拨出一处给我们住。”

她那做司金的舅父,活了半辈子也算诸事顺遂,独一件,所有妻妾皆是得女不得男,因而年近半百还四处求子,这次新宠的妾室有了身孕,还专门请了大师来瞧,佛像金身没少镀、庙中香油没少捐,说是此番诚意必定得子。

这两天就要生了,是男是女终见分晓。

舅父的行径,她是深恶痛绝,更因此厌弃他,不喜住在他府上,可架不住舅父对兄长的热情邀请,只道男子多多上门,给他府中增添些阳气……

所以,她是早巴不得搬出来的。

若搁在刚刚离席前,她定是痛痛快快答应,可现在,她犹豫了。

太医令见她沉默,笑眯眯道:“女郎放心,殿下府中定然清静自在得很,不会有人打扰女郎练武的。”

不知为何很简单的一句话,萧倩仪却听出了别的意思,面上热热的。

自此,他们就住在了齐王府,一同留下的还有太医令。

齐王身体不好,众人皆知,因而太医令奉上皇帝遗命,继续为齐王调养身体。

她也是后来才知晓,上皇帝离世后,这太医令的头衔也不过是个虚衔。

接连几天大雪,骤然放晴的天,蔚蓝蔚蓝的,暖阳照得积雪银光耀眼。

晨起后,萧倩仪在院中舞了一套枪法。

白雪配着红衣红裙,似开在冬日里的一朵红梅花。

还不等萧倩仪舞完,围成一圈的婢女纷纷拍手叫好。

其中响起一道干净温和的声音。

“行云流水、飒爽英姿,妙哉!”

萧倩仪收回长枪瞧过去,脸颊红扑扑的,像颗红果子。

她扬唇一笑:“阿兄就不必关起门来夸我了!说吧,这么早找是我有何事?”

说是给他们拨两间屋子,到底是男女有别,一人一个院落住着。

当日太医令真是没说错,王府又大又清净,她练武时,常引得府中婢女围看,心里本还有些忐忑,不想宇文玦见了,竟未斥一人,也由着他们。

萧倩仪将手中的长枪交给旁边的婢女,笑问:“阿兄用过早餐了吗?不如陪我边吃边说。”

餐食摆好,萧倩仪打发了婢女,屋内只留他们两人。

她放下手中的粥碗,“阿兄要说什么?”

萧景南摇头笑笑:“实在没什么要紧事儿,起初见你不愿住这儿,还想着委屈你了,这些天瞧着却是不错,与殿下说话也客客气气的。”

“这是什么话?说得我似那骄纵无礼的娇女娘。”萧倩仪瞪他一眼,重新端起碗。

萧景南本想打趣她,又改了主意,“自然不是。”

他一向只吃七分饱,很快就放下筷子,只看着萧倩仪用。

萧倩仪习以为常,母亲去世后,阿兄只要有时间就会陪她一起用饭。

“阿兄,你知道殿下原配夫人的事儿吗?”

酝酿再三,萧倩仪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住在这儿的几天,有时会同阿兄一起去见宇文玦,不出意外,她再次见到那只大木匣。

她知晓他娶过妻、纳过妾,还听说他在出征前便与其夫人和离。

这些都不是秘密。

可是既然都已经和离,又为何收着其旧物呢?

她心有疑惑,却不能问任何人,因为宇文玦就是陆修,本就是个未对外言明的秘密。

“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儿?”萧景南颇为诧异。

“我觉得奇怪嘛,你看王府这么大,竟连个女眷都没有,不说别人,就是你,不也还有几个——”

“咳咳咳——”萧景南呛住,咳了起来,面上露出少有的窘色,“怎么好端端的扯到我身上?”

他假意板了脸。

萧倩仪才不怕,“不是你要问我的?”

萧景南一噎,“这是殿下的私事,咱们不好过问。”

萧倩仪:“……”

萧景南:“难不成你还在担心与殿下的亲事?”

他想了想,又道:“别担心,我看得出,殿下不仅对你无意,还不屑利用婚事作为笼势手段。”

萧倩仪勉强扯了扯嘴角:“……那就好。”

说完低头扒饭。

晌午过后,萧倩仪去了太医令的小院子。

这么多天了,她是第一次来太医令的临时住处。

乍然一见,萧倩仪吃了一惊,与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除了中间一座屋子,四处都是光秃秃的,土地几乎裸露在外,只有一条石子小径,南边还有一方空着的水塘,全然不见半点栽种过的痕迹。

虽然现在是冬日,但王府是在秋日就建好的,这些空地明显是故意留下的。

“为何全都空着?”

萧倩仪不由问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