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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道了。”

皇帝禁锢着安陵容的双腕,抬眼看向朝瑰,冷冷开口,“证据呢。”

证据?

朝瑰睁大眼,她脖子上的伤痕不够明显吗。

她怯懦的脸上出现皲裂,指着自己脖子讷讷开口,“臣妹…”

皇帝看到她脖颈光滑如玉,脸色分外难看,“太医来了,自有分晓。”

话落。

章弥小跑一路进殿请安。

“微臣叩见皇上皇后,见过朝瑰公主。”

“先过来清理伤口。”

皇帝将禁锢人的手掌微微松开,下一刻身边的人立马缩回手,小脸别扭得转了过去。

他微微叹气,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她的,到底她受这些苦的缘由都在他。

若非是他生了私心。

陵容怎会遭受此等委屈。

章弥快步上前,看到伤口时沉重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白若脂玉的手上,仅仅是轻微擦伤,连血都没流,只是微微有点血印。

但看皇上这样紧张,章弥选择尽职尽责地按流程处理,先用清水冲洗,再涂上祛疤养肤膏,最后用纱布若有其事地包扎起来。

待安陵容手肘的淤青同样上完药后。

皇帝才让章弥给朝瑰检查伤势。

章弥在朝瑰公主说的伤口处仔细检查,几次反复。

在朝瑰势在必得的眼神里,他跪地回禀,“回皇上,微臣学艺不精,不曾查出公主伤势。”

此刻的章弥还没被宜修收服。

毕竟宜修只是个嫔,他不可能这样冒险,依然保持着直言直语的性子。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朝瑰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

自导自演的陷害手段。

这十岁的小公主用起来,实在太稚嫩了些。

众人的目光没有让小公主察觉。

反而安静的大殿上响起她清亮的娇声。

“还请皇上替臣妹做主。”

朝瑰几乎在章弥话落时就脱口而出,志得意满的模样完全没听太医在说什么。

蠢货!

帝后同时冒出这个念头。

朝瑰则是在众人沉默的气氛里,从要处死安氏这贱人的兴奋中清醒。

十岁的小姑娘再聪明,但被娇宠长大后依然成了一根筋。

她环视四周,感觉不太对劲。

连忙质问章弥,“你方才说什么!”

“微臣愚钝,不曾诊出公主伤势。”

“庸医!庸医!你被那贱人联合收买了!”朝瑰接受不了一点,撕开怯懦的伪装,破口大骂。

“放肆!”

章弥是皇帝一手提拔的太医院院判。

若他是庸医,怕是整个太医院都没个能用的了。

皇帝漆黑的眼眸扫过她,朝瑰顿时不敢吱声。

被打散了的脑袋瓜突然恢复了清明。

不敢造次。

“事已至此,皇后以为呢?”

他淡漠的语气,让皇后心里一刺,却不得不因这蠢货做的蠢局妥协,“臣妾都听皇上的。”

她怎么敢撒这么明显的谎。

原本皇后同样以为朝瑰是为了好看,用了脂粉遮挡伤口。

如今细看过去,哪有脂粉的模样。

是她先入为主,信了这蠢货能一举扳倒。

结果这蠢货转眼就犯了欺君之罪。

“皇后作为后宫表率掌管六宫,怎能没有自己的决断。”皇帝冷声打断,“此事按照宫规或是顾念旧情,皆由皇后做主。”

按照宫规,朝瑰寻衅滋事无事生非,欺君罔上藐视皇恩,虽是公主却无实权,杖责皮肉之苦可免,但就算是最轻的罚俸禄也不是小公主能负担得起的。

皇后手微微颤抖。

她看出了皇上对她的警告之色。

处理朝瑰,便是皇上要她的态度。

她的四郎,最厌恶结党营私拉帮结派的做派,她与朝瑰结盟要对安氏用私刑,是犯了他的忌讳。

可知道是一回事。

经历又是另一回事。

她与皇上伉俪情深,却不会因她而改变处事原则,她自始至终,除了为他正妻,再无特别。

可皇上却能轻而易举地告诉那安氏,要许她特权给她独一份的恩宠。

这让皇后如何能忍。

她悲伤地看向皇帝。

后者则目光平直看她,态度明了,让她避无可避。

朝瑰公主坐在位置上有些无措,即便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皇后放弃了,依然有些害怕。

可她明明没错。

是那贱婢欺她在前,那庸医结党营私在后。

为什么都不信她。

可这样的想法刚冒出来,就想到铜镜中自己光洁的肌肤。

方才因她举止大乱,被香灵带去里间整理仪容,在铜镜中她看得清楚。

自己以为的狰狞伤口变得毫无痕迹。

再不清楚被摆了一道,就是她真的无能了。

小公主眼里涌出泪水,通红的鼻尖下,唇瓣紧紧咬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双手紧握,后脊背挺得笔直。

若真的被罚,不过是她技不如人,她不害怕,更不会惧了那贱人!

最终在皇帝的注视下,皇后艰难开口。

惩罚朝瑰于她而言不痛不痒。

艰难的是,她的四郎此刻站在她的对立面。

“朝瑰无事生非,罚俸一年,闭门思过半月,期间抄录《宫规》《女训》各十遍。”

皇后开口,经此一事原本她看不上的安氏,真正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这样的惩罚不轻不重。

既是妥协也是她无声的控诉。

皇帝也不谈满不满意结果,只道,“皇后甚得朕心,不愧为后宫表率。”

是皇后得心。

不是柔儿亦非宛宛。

他说完,便牵过安陵容的手离开。

安陵容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

多熟悉的伎俩。

上辈子也是这样将她放在众矢之的。

真是自作深情又薄情寡义。

让她猜猜,这次又是为了牵制谁呢。

年氏还是乌拉那拉氏。

她背靠的安家有从龙之功,自皇帝登基后一直风生水起,与年氏背靠年羹尧的武将兵权不同,安家对皇帝的威胁少之又少。

若非必要不可能让她与年氏对上。

那么就只能是太后皇后以及娴嫔倚靠的乌拉那拉氏。

皇帝初登大宝,与太后是亲生母子,又素来与皇后情深似海,还与娴嫔有过一段少年夫妻的情谊。

乌拉那拉氏在前朝地位稳固,极具话语权,让皇帝深恨之。

破局之人自然要从后宫入手,可惜后宫都是些旧人,情分浅薄众人皆知难以入局,若选新人则太过突兀。

安陵容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娴嫔的暗自投诚。

既满足皇帝私心又能借此捅破乌拉那拉氏的联盟。

他喜欢陵容不假。

可天下与美人,他都要兼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