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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碗滚烫的汤药于她而言,连夏日的风都比之存在感强些。

她向来不是个会谋划的。

她会的,只有借力。

太后皇后想要联手拉安家下马,她们等不及焕颜膏的秘方了。

前朝有费扬古,后宫有太后皇后,或许还有华妃娴嫔之流。

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的暗谋,在灵力神识面前与明牌无异。

安陵容只需要保住安家,再动动嘴皮子,便能让皇帝彻底对太后等人的忌惮达到顶峰。

借皇帝的手,既成全了她需要的用情度,也不会脏了她自己的手。

今日她们能联手逼走皇帝的宠妃。

明日便能联手逼皇帝禅让皇位。

这样大的势力逼迫下。

皇帝会比安陵容更加厌恶威胁。

乌拉那拉氏抄家,府内男子斩首,女子流放。

那日,是个乌云密布倾盆大雨的好天气。

皇后一身凤袍在雨里哭求,雨水冲花了她的妆容,将她彻夜不眠的疲态显露,用着皇帝最爱听的柔婉之声求得一见。

而出去见她的人,是苏培盛。

安陵容的神识将他们一举一动看得真切。

苏培盛递上油纸伞,苦口婆心地劝道,“娘娘这是何苦,快些起来莫要糟践了身子。”

可惜这句话说晚了。

皇后的身子早就被糟践了个干净。

本就是被太医日日温养的玉体,在这么多天不吃不喝,大悲大喜之下,衰败之势来得奇快。

安陵容闭眼假寐,神识则在注意着皇帝的一举一动。

他神情淡漠,仿佛外面磕头请罪的人不是他的挚爱发妻,而是无关紧要的路人蝼蚁。

手边翻动的书页平稳有序。

显然是在用心研读。

身侧摇曳的烛火随着屋外的闪电而时明时灭。

这天的雨,让安陵容想到了藏书阁的雨。

一样大的让人忽略屋外种种。

皇后的哀鸣,与突然晕倒引起的兵荒马乱,是大雨打在屋顶落入泥泞产生的颤音。

乌拉那拉氏终是彻底被覆灭。

太后与皇后的求情,显得苍白无力。

帝王的情爱在这一刻,同样脆弱如琉璃。

时隔半载。

听到侍疾二字,皇帝同样想到了此事。

终究在平淡无波的眼中闪过不忍。

当真情深。

“也罢,卿卿向来守礼,朕陪你去。”

等到他们到时。

皇后病床前已经围满了人。

看到他们后纷纷行礼迎接,“臣妾\/嫔妾参见皇上,参见卿妃娘娘!”

安陵容和华妃都不曾动弹,双方都没有见平礼。

或许有人看在眼里,但此刻无人提及。

皇帝来到皇后的病床前。

记忆中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子,眼下面容苍白如纸,缠绵病榻连起身都艰难。

她哭得期期艾艾,柔柔弱弱。

唯独看向安陵容的眸子里淬了剧毒。

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换上温婉的笑容,仿佛回到了府邸那副温柔的模样,“安妹妹,有你陪着皇上,本宫便是去了也能放心。”

这都快死了,还在给安陵容挖坑拉仇恨。

安陵容真不知道该笑她无知愚昧,还是该怜她无知愚昧。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很显然,皇后应该还能再熬一段时间。

太后身体也不好,同样吃了安陵容分批给的毒。

她派了竹息来过问,竹息关怀宽慰几句后又匆匆回了慈宁宫。

只是路过安陵容时,眼眸垂得很低,鬓间的木槿花银簪却是素衣中,唯一亮眼之色。

这次皇帝见到皇后这般脆弱后,软下心肠。

他会每日抽空去坤宁宫陪伴皇后。

然后在每个与安陵容缠绵的夜里诉说他的情不由衷,说他并非真是薄情寡义之人。

“卿卿,柔儿是我的发妻。”

“柔儿原该是个心思单纯,温柔体贴的女子,却被乌拉那拉氏教唆得沾染权欲,与朕离心。”

他习惯性推责,将一切又怪罪在早已被抄家的乌拉那拉氏身上。

“卿卿,是朕太过狠心了吗?。”

安陵容没有回答。

她朱唇吻住皇帝,将那些恶心人的话堵了回去。

笑死,什么错觉让他觉得她会当个解语花呢。

皇后有什么错,只不过是犯了天下人都会犯的错误罢了。

安陵容觉得皇后唯一做错的事情,并非是起了权欲之心。

而是既然有了这心,却没有狠到底。

终究是吃了时代文化的亏。

不论皇帝怎么后悔。

皇后终归是到了弥留之际。

皇帝登基第六年春。

皇后薨。

年仅三十六岁。

坤宁宫内,哭泣声不断。

娴嫔失态得跪在地上,“姐姐!姐姐!”

乌拉那拉氏已经没了。

皇后来没得及杀她,自己就病来如山倒,到死前还要被娴嫔恶心一下。

皇后的脸色愈发难看。

好在太后来得及时,稳住了场面,开始进入煽情模式。

皇帝下了早朝便急匆匆赶来。

眼底满是热泪。

曾经那样深爱的女子,他从没想过竟会这样早早离世。

皇帝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柔儿,朕来迟了。”

“皇上。”皇后眼中闪动着泪光,苍白的唇瓣张了又张,皇帝附耳倾听时才依稀辨认出来,她说,“皇上许久不曾唤臣妾柔儿了。”

话落。

皇帝泪如雨下。

曾经的他有多恼恨皇后联手乌拉那拉氏,此刻就有多后悔迁怒于皇后。

皇后死了。

死在她最爱的男人怀里。

她最后一句话,仿佛在走剧情一般,她说,“臣妾唯有宜修一个妹妹了,还请皇上好好待她。”

宜修同样动情痛哭。

说起往日种种恩怨,在此时一笔勾销。

她哭着说,“姐姐,我已经没了家,又要失去你了吗!”

姐妹情深,感人肺腑,令在场之人颇为动容。

安陵容冷眼看着两人演戏,并没有要拆穿的意思。

这些莺莺燕燕从来不是她的敌人。

也不是她的任务。

除了闲来无事的逗弄乐子外,她并不希望节外生枝。

系统里的用情度在一年前就停留在97

毫不动弹。

就在皇后身死的瞬间。

97变成了92

下滑了五点。

很显然,即便当时她反应很快要给皇后侍疾,可等到皇后去世,皇帝仍不可避免地将罪责推给了她一份。

皇帝这样的表现实在出色。

她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