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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夏冬春真的走出了御花园,再看不到人影时。

周宁海才收回视线,看向被人围住的莞常在。

他随意对着富察·依娴行了个礼,“既然莞常在已经知错,那奴才就先回了。”

说罢,他细细扫视了一圈围住甄嬛的几人。

才一拐一拐地离开。

甄嬛唇色苍白,汗珠覆满额间,她同样看着周宁海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讽刺。

不知是讽刺自己的痴心妄想。

还是在讽刺她的美梦仅仅持续了五日。

华妃不过一句撒娇。

皇上便真让她生生在烈日下,跪在鹅卵石铺就的地面上。

回想起这五日来与皇帝相处的种种经历,连成画卷在她脑海不断浮现,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地烙在脑海里。

到头来却都抵不过华妃的一句话罢了。

什么夫妻白头什么琴瑟和鸣。

一切都成了笑话!

“嬛儿,坚持住!我已经叫人将轿辇送来了!”富察·依娴握住甄嬛的手,眼看人要晕过去了,急得不行。

“不可!”

甄嬛强撑着,她目光依然定在皇帝和华妃离开的方向,两行清泪却不知不觉滑落。

“我不过是为自己说上两句无关痛痒的话,就已是冒犯华妃的大罪,眼下哪里还敢用轿撵,怕是今日得用,明日便是我目无尊卑得意忘形了。”她抬手擦干眼泪,心口钝痛到窒息,“眼下尚且是罚跪,往后恐怕便是我人头落地。”

“小主!”

“嬛儿!”

“莞姐姐!”

槿汐和富察贵人一同伸手掩在甄嬛面前,面露怜惜。

“小主莫要说这样的伤心话。”

“是啊嬛儿,那轿辇是皇上赏我的,我想与谁同坐,难道还要华妃首肯吗?”富察·依娴同仇敌忾。

安陵容也劝道,“碎玉轩偏远,姐姐这般情形哪里能走?”

但甄嬛坚持,她们也没办法,只好互相搭把手,能让人舒服一些是一些。

待到碎玉轩,已是将一炷香的路程走成了半个时辰。

好在浣碧提前跑回碎玉轩让小允子去请太医。

甄嬛回来的时候,温实初已经在门边候着了。

他看到自己心仪的女子遭了这样的大罪,顿时心疼起来。

嬛儿!

“嬛儿!”沈眉庄从偏殿传来的声音,盖过了温实初的心声。

她与淳儿快步走来。

姐妹两人未语泪先流。

“姐姐!”甄嬛看到沈眉庄的刹那,维持一路的逞强溃不成军。

刚喊出姐姐二字,便已是泣不成声的模样。

富察·依娴和方淳意冷眼看着,都明白这样的变故是眼前这个才进宫不足月余的少女难以承受的。

从云端到泥泞不过五日。

从人人艳羡到人人耻笑不过一日。

御花园里来来往往那样多的人。

都瞧过了甄嬛的窘迫困境,这让本就清高自诩的少女,如何能坦然自若。

前者懊恼自己牵一发而动全身。

当初自己想给华妃使的绊子,没想到最后全落到了甄嬛身上。

美好初遇没了,椒房之宠也没了。

现在看来皇帝的偏爱和垂怜也不见多少。

富察·依娴心里升起些猜测。

或许女主光环是能提前毁掉的。

淳儿则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富察贵人和浣碧之间的小动作。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也抱过去跟两姐妹一起哭。

“莞姐姐,呜呜呜!我好怕!”她搀扶住甄嬛,和沈眉庄一起将人扶进屋躺下。

三人哭得泪眼婆娑。

温实初同样情难自抑,看到甄嬛被鹅卵石挤压到印血的双腿,他眼眶通红,写药方的手不停颤抖。

流珠跪在地上替自家小主上药。

可怜小姐入宫后按照品阶,从在府里什么都用最好的,到现在什么都不能用超出身份的。

就连这药都是最普通的化淤药膏。

富察·依娴看着紧紧相依的姐妹二人,定了定心神。

不管怎么样。

她还是按照保守计划进行。

对于女主,不能太早下定论,毕竟甄嬛传剖析下来,前半段的确是先苦后甜。

说不定现在是她改变剧情后,剧情为了合理化产生的可控延伸。

这时候的苦是短暂的。

想到这,她上前柔柔关怀道,“嬛儿快别哭了,仔细伤了身子。”

“沈妹妹,我交待淳儿告知你的并非捕风捉影,碎玉轩你必不能久待。”

这番话让两人的注意力发生转变。

沈眉庄犹豫着垂眸,甄嬛不解得看过来。

富察·依娴叹了口气,细细与两人分析。

“皇上除了常去翊坤宫看看华妃外,有十日不曾入后宫,直到昨日午时才去了我宫里用午膳,闲聊的时候曾问我可是与沈贵人交好。”

“我拿不准皇上的意思,便说因着莞常在略有交集,谁知说了这话后皇上笑容更甚,与我道,选秀时只觉沈贵人端庄,不料是个饱读诗书的温婉美人。”

富察·依娴看向沈眉庄的眼里闪过复杂。

“我便问皇上怎么知晓,皇上说有日匆匆一瞥,便入了心。”

而沈眉庄想到自己选秀的时候,对太后皇上说只读了女则女训。

这样断不会让皇上说出自己饱读诗书的话来。

突然间,灵光一闪。

在抬眼满是惊愕。

她苦笑道,“无心插柳柳成荫,许是前几日我与敬嫔娘娘通行,偶然瞧见搬去翊坤宫的绿菊,当时多于敬嫔娘娘多谈论了几句,不想竟被皇上听了去。”

彼时,她眼瞧着身边姐妹相继承宠。

本以为自己不是第一也该第二个侍寝。

可嬛儿先她一步侍寝,已是在她意料之外,再看着皇上踏进后宫不算频繁的次数。

她心里开始担忧起来。

这份担忧从入宫前便压在心里,直到前段时间彻底浮现出来。

正巧看到一盆盆绿菊清新雅致。

许是为了警醒自己保持初心,她便脱而出,“宁为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

身旁敬嫔听见,诧异道,“这诗妙极,我却不曾知晓。”

沈眉庄忽觉自己卖弄了,连忙解释,“嫔妾卖弄,还望娘娘莫要怪罪。”

“我哪里就是这样小的心性。”敬嫔不在意得开着玩笑,“妹妹快跟我这目不识丁的人讲讲这诗的典故出处。”

“姐姐快别打趣我了。”沈眉庄难为情地用手贴了贴发烫的脸,才缓缓开口,“这是宋代诗人郑思肖的《寒菊》,因这诗嫔妾格外喜欢菊花的气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