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大群九新县百姓浩浩荡荡的从苏家大宅外进来后,所有的斥责,怀疑,谩骂,诅咒,戛然而止。
这还是他们记忆中的那个苏家大宅么?
为何这顷刻之间,就成了这副破败的样子?
“李大人,你这般做未免也太为人不耻了吧?”
“就是,苏家的人还尸骨未寒,你便联合外人,将苏家洗劫一空!”
“平日苏家对你李大人,并不差吧?我们九新县人也不曾亏待过你,你这般做,未免也太让人寒心了!”
“你们将苏家作践至此,就不怕遭报应么?”
“我们九新县不欢迎你们这群强盗!”
“把从苏家拿走的东西还回来,然后滚出九新县!”
“滚出九新县?没那么简单!他们冒犯了苏家,该以死谢罪!”
“我就说李大人拦着我们来苏家大宅,事有蹊跷,原来是贪图是苏家的财产!”
“那可是苏家的东西,你们也敢动?”
“把苏家害成这样的人,就是你们了吧?把苏家害成这般,还要嫁祸给苏家大小姐,你们可真阴毒!”
“谁说不是呢!苏家这么良善,他们也能下得去手,死后绝对会下地狱的!”
“若是没有苏家,就没有九新县,就没有我们!我们都在等着苏家回归,你们倒好,居然想着彻底毁了苏家!”
“这毫无疑问,逼着我们九新县往死路上走啊!”
“这些人,该死!”
“……”
九新县百姓的话,当真是一句听着比一句刺耳。
他们说着说着,居然开始动起了手来。
李旬被两个衙差挡在身后,不让九新县的百姓伤到李旬。
这两个衙差并非是九新县人,所以他们挺心疼李旬这位知县大人的。
李旬也倍感无奈。
这九新县的百姓还真是选择性的眼瞎!
苏家这大宅里,那骇人的尸骨数量,那用人骨铺成的路,砌成的墙,盖上的瓦。
还有那些用人骨做成的装饰,他们看不见么?
这宛若人间地狱的苏家大宅,已经这般呈现在他们面前了。
他们还在一味地尊崇苏家!
而这些九新县百姓的到来,被墨一和青羽踩在脚下的禧神,是狂喜的。
因为这些九新县百姓的到来,他身体里源源不断的涌现出力量。
让这些力量,来的更多更快吧!
如此,他能挣脱这缚神令也说不定!
这般一想,得意浮现在他的脸上。
但他这表情,让墨一和青羽看得实在碍眼。
于是,禧神迎来了他新一轮的毒打。
慕北行眸色凌厉的看着那些准备过来朝他和姜南枝动手的九新县百姓,薄唇轻启:
“做苏家人的奴隶和狗,想必诸位做的很开心吧?”
“这书家大宅中,堆积如山的尸骨,你们看不见。”
“那满地满墙的尸骨,你们也看不见。”
“只一味的认为是李大人伙同我们,洗劫了苏家,还将这杀人之事推到我们头上。”
“你们府对苏家,还真是掏心掏肺。”
“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些尸骨你们的祖先,你们的父母,你们的所爱,你们的孩子,你们的亲人。”
“而他们,都是死于你们敬重的苏家人手中。”
“活着是苏家人的奴隶,死后魂魄被拘,尸骨还要还要为苏家大宅做贡献。”
“偏你们还要继续为着你们的仇敌,搭上你们的后世子孙。”
慕北行的声音冷冽,到底是统帅过几十万大军的战神王爷。
一出口,便让这些九新县百姓停下了脚步,纷纷住了口。
这男人,便是坐在轮椅上,威严也丝毫不减。
那上位者的气势,更是让人不敢直视他,更不敢在上前去动他。
“你别以为,你说这话,就能为自己开脱了。”
“他们……他们……能为了苏家而死,那也是他们的福气和荣幸。”
“对,他们为苏家死了是能上天做神仙的,还能福至后世子孙!”
“你休要在这挑拨离间!你以为我们会傻的会相信你一个陌生人的话,而不相信一直在家九新县庇佑我们的苏家?”
“你们几个外人,懂什么?”
“洗劫苏家,盗取苏家的钱财,你们还好意思辩驳,真是不知廉耻。”
“你们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识相的,你们就自己动手了结自己,而不是在这为自己的罪行开脱。”
“……”
好一会儿之后,九新县的百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们依旧没有半点醒悟的开始为苏家说话,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
只不过,这说话的声音和语气,稍稍弱了一点。
而他们的脚步,也并没在往前。
“知道为何只有苏家,是个九新县唯一的富户么?”
“知道为何你们所有人的思想,都出奇的一致都是以苏家为尊么?”
“知道为何九新县教书育人的夫子,都是苏家人么?”
“知道为何你们会觉得世间只有九新县是乐土,其它任何地方都是炼狱么?”
“脑子是用来思考的,而不是全然用来听苏家人的话,以及用来做摆设。”
慕北行的脸上并没有因为这些九新县百姓的话,生出什么情绪。
他依旧从容,依旧淡然自若。
敬重苏家,顺从苏家,为苏家付出的思想,已经根植于九新县百姓的心中上百年。
要改变这种现状,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时间必然是需要一些的。
整个大宅,又陷入新一轮的沉寂。
有些本就对九新县一些事情,有几分疑惑的人,确实也开始思考慕北行刚刚的那些问题。
是啊,为什么九新县就只有苏家为尊呢?
为什么他们都那么一致的以苏家为尊,以苏家荣为荣呢?
为什么他们入学堂,学的是苏家如何为九新县付出,学的是要铭记苏家那些祖先,要还他们恩情呢?
为什么那些明明看起来像是他们应该要学的书,反而就还成了禁书呢?
为什么有些其他地方的人来了九新县,却会说他们闭塞,说他们应该出去看看呢?
为什么曾经有过这些疑问的人,在说出自己的疑惑之后,莫名其妙的就都消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