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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把多余设定改掉啦,不知道的可以看简介)

(45到47有点像个人回忆录,今天再多发三章——后面可能没法这么猛了。)

千夫长叫林河,因为他的母亲在河边洗衣裳的时候要生他,加上家里也没什么文化,所以便顺势起了这个名字,在小村子里比那些李二狗王二妮的反而好听不少。

当年淮国需要大量士兵,采用的是征兵制,那些得到国家享有免费土地种植权利的百姓,相对应的就是要上交田税、人头税,以及进行强制性的劳役和兵役。

在家里,林河是年纪最大的,下头有年纪还小的弟弟妹妹,总不能让瘸腿的父亲再次上战场,征兵的时候,便主动去报名了——兵役期间还可以给家里减一定的税钱。

特殊情况自然是不允许有人花钱免兵役,家里条件好的,就是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鞭,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了——这种情况下很大概率能进去当个骑兵什么的,军中生活有一定保障,表现好有概率还能升职加薪。

条件差一些的就只买身上的装备,进去当个步兵之类的,什么都没有,那么只能听军队安排,比起其他条件好些的人风险更多,因此,家里有人从军的,都是尽可能的为对方或买或打上一身好装备。

这些被征收上来的人没有很高的身体素质和军事素养,也就是大家常说的民兵,因此很大概率不会被军队重视,也许只是简单培养一下,便会送上战场,大概率都是去送人头的,一部分靠着生死战场积累经验而存活下来。

好在林河的阿父从过军,身上的装备也是时常经过保养,尽管东西放在箱子里,拿出来的时候还有几分新,倒是给本来就困苦的家里减轻了开支。

林河的母亲扎着妇人发髻,头发已然灰白,有些浑浊的眼睛闪烁着水光,爬满皱纹的双手为其穿上军甲,老父瘸着一条腿拄着木杖,却依旧是他年少记忆里,威严坚韧的模样,年幼的弟妹双眼中含着泪水,新娶不久的妻子牵着弟妹泪眼朦胧,让林河强忍眼中的酸意,对他们连连嘱咐照顾家里。

外面号角声悠长而沉闷,象征着军队号召士兵,也好像在呼唤士兵别离他们的家人。

“娘,孩儿去了。”林河语气哽塞,怀里抱着母亲给他准备的干粮,腰间别着父亲为他亲自打磨的尖刀,手腕上是颜色鲜艳的红绳,寄托着弟妹对家中长兄的祈愿,戴在衣服里的护身牌是妻子专门求来的。

听从军队号召的士兵脚步沉重,最后一次回视家人后,思绪复杂的离开家里,奔向号角吹来的方向,略有匆忙的脚步,扬起了一片片的尘土。

送出人丁的家庭不约而同的站满了家门口,目光遥遥地看着前方离去的身影。

来自此方水土悠扬哀婉的吴侬软语,在略有凄凉的上空响起,目送家中男丁离行的男女老少,哼起代代传唱悠久淳朴的歌,情谊浓厚的送子歌带着家人们的祝福与期待,携卷进风里,护送这些士兵出行。

“此去一别

不知今夕何夕再相见

止不住泪洒心伤

远行的孩儿呀

莫要牵挂

不求你功成名就

不求你策勋几转来衣锦还乡

宁要你碌碌无能

不要你马革裹尸说荣归故里

我的孩儿啊

切记家国荣辱于一身

行军路上莫回头

从戎是为保家安邦

且等家国安定

再来孝敬爹娘——”

归附军队的士兵跟随着大部队,踩着儿时走过一遍遍的土地,头一次觉得这路走的太短太快,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故土难离——他们竞是要与家乡做别离了。

小的时候是站在家门口护送长辈离行唱着送子歌的那批人,如今这送子歌却是为他们唱了。

唱过多遍的歌曲,如今他们却是作为曲中人在听,不由思绪万千,红了眼眶。

此时的林河,只是一个初入军队的年轻小伙子,他和大部分的新兵一样,跟着队伍不时回望越离越远的故乡,明知道无人能与他对视,但还是忍不住的去看,不知道是盼望什么,还是在为自己的迷茫与不安寻找庇护。

离开土生土长的家乡,不知要去何方,此次一别,家书抵万金,再次回乡的,就不知是肉身消散的魂,还是伤痕累累的躯体了。

然而,军旅生涯也没有大部分士兵想象的那么美好,不是上战场建功立业就可以过得滋润的。

没有身份关系的普通士兵,在军营里的日子有的时候连种地的老百姓都比不上,营里等级制度森严,就连身份相等的士兵,资历更深的老兵还会故意欺压新兵。

普通士兵的俸禄发下来少的可怜,还不够三口人的吃食,就这样,还要经过上面层层的剥削,底层士兵甚至无处申冤,因为上面官官相护。

军营里的规章制度和惩罚措施,对士兵更是多加限制,让他们连逃的念头都不敢有,生怕牵连家里人。

那些有背景的镀金军官欺压寻常士兵是常有的事,甚至是以此为乐。

一些老兵就算资历深过得也不如意,同样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所以新兵入队是他们谋好处的一个好机会。

林河出发前经过父亲一定的叮嘱,提前藏了自己的干粮,在面对一些老兵敲诈的时候,强忍怒火故作讨好,把手上“全部”的干粮给几个老兵分了出去。

他这样的操作让几个老兵把他看作冤大头的同时,也不免对他亲近了几分,靠着讨好谋来的这点好感,林河靠老兵大致了解了一下军队里的概况。

“在那段暗无天日的军队生涯里,我遇到了干爹。”

外面的天光暗淡下来,为了给这些伤病的士兵取暖,帐篷里烤了火,使林河在火边的脸有些暖色,眼睛里跳动着火光,似乎在出神回忆。

那个时候最底层的士兵是不被人看中的,林河靠着一身进来的装备,倒是没有被分在最差的队伍里,而且队伍里有个老兵竟是认识他的父亲,借着闲暇时间,两个人碰了面。

“你是林虎的儿子吧,和他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是你李伯伯!你爹现在身体怎么样啊?”对方很是亲切的介绍了自己。

老兵脸上虽然有一个很是骇人的伤疤,但是让林河觉得亲切——父亲是因为战场受伤瘸了腿才有机会回来的,有空的时候倒是会给家里的孩子提起战友来,眼前的人是和父亲一同上过战场的朋友,叫李永,名字经常被提起。

“身体还不错,小子也常听家父提起您。”林河回答着,心里莫名安顿了,在孤身一人的军营,时不时还被人欺负,但是在这一刻,却好像有了依靠。

对方很亲切的拍着他的肩膀,有些宽厚的手掌和他父亲一样,让人觉得安全有力。

“嗐,常提我做什么?军营的生活还有什么好东西能想念?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你爹可给你找了媳妇?”话是这么说,但是李永脸上的笑意却挥之不去。

言语中是对小辈的关心,听到后面,林河有些脸红,但还是老实回答道。

“十八了,叫林河,刚成婚不久。”

“那个he?”

“河流的河。”

“河?取的好,河清海晏,好名字,不过可惜了这个年纪,刚好说了媳妇呢,过两年应该就有儿女了,结果到军队来了。”

林河自然是没读过书的,他爹也没有,不知道对方说的河清海晏什么意思,但肯定是意义非常的,不过凭着直觉,为了他爹的名誉,林河没有说自己名字真正的来源。

“你爹有没有托你给我带什么话?”李永说着好像随意一问,但是眼睛亮亮的,有些许期待。

林河点点头:“我爹叫我过来给您养老,小子应该叫干爹了!”李永在军队里帮了他父亲不少忙,要不是对方的帮助,他的父亲还说不定没机会回去。

李永孤家寡人,年纪也有40多了,不出意外,大概是要在军营度过下半辈子,总得要个人来帮他摔盆,临行前,林虎还专门跟儿子提过一嘴,林河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李永没有感动的样子,反而涨红了脸,有些不平的哼唧着。

“我还身强体壮着呢,看你个大半小伙子来给我养什么老?叫什么干爹?信不信我这一巴掌下去,能把你拍扁?”

对方故意露出凶狠的表情,还是很吓人的,林河被唬的忙不迭的点头,不过没有改口的想法。

“瞧你这瘦胳膊瘦腿的,有空了,伯伯我带你多练练!”

林河听父亲讲过干爹的厉害,看着对方尽管40多了,还是坚强有力的身体,很是艳羡,乖巧的答应下来,对以后的生活竟有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