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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杯?这个?”

老板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金光闪闪的细长酒杯,直壁深腹,下承外撇圈足,造型非常简洁。

上面画了一只非常像人的瑞兽,有四肢,还有腰,脑袋上长了两根又细又长的角,手舞足蹈,造型十分夸张。

这个杯子是老板几年前从一个英国老头手里收过来的,当时只花了五百英镑。

一开始他也觉得是个好东西,捡漏了。因为杯上的怪兽很像西方神话中的魔鬼,只是没有尾巴,手里也没有叉子……

可惜老板卖了好几年,感兴趣的人不少,可是他只要开价上千,大部分人放下东西就走,要么就是讲价到四五百英镑。

五百英镑老板肯定不会卖,他不会做赔本买卖,那就留下来呗,反正干他们这行的,手里总是要有货的,当成充数的也行。

于是他就把这只酒杯放在“好东西”的箱子里,想要借机忽悠出去。

可惜一直没能如愿,没想到这次何仁主动要求看看,老板哪有拒绝的道理?

不过老板还是撇了撇嘴,暗自腹诽,年轻人就是不行,总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但是老板脸上还是露出笑容,“兄弟,你眼光真好,这是银质的酒杯,有年头了,工艺不错。”

何仁心中暗笑,听这话,何仁就笃定老板不知道这个酒杯的来历和材质,不过他演技还行,已经练出来了,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大哥,这真是银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老板佯装愤怒,“你自己掂量掂量,挺沉呢。”

何仁依言照做,点了点头,“确实挺有分量,大哥,什么价?”

大哥捻了捻胡子,心里做了半天斗争,举起两根手指,“两万。”

“人民币?”

“我们在英国,肯定是英镑嘛。”

“太贵了,算了,算了。”何仁连连摆手,指了指面前的青铜斝,“两万还不如买这个酒杯呢,起码看起来有点年头。”

这个老板和一般的地摊老板不一样,他知道欲擒故纵,他觉得这是何仁的讲价方式,所以没有继续推销,而是跟何仁聊起了青铜斝。

“兄弟,你有所不知,这个不是酒杯,而是一种烹饪用具,和我们现在用的锅差不多。”

“哦?这么小,也能当锅用?”

“当然了。”老板一脸骄傲,“兄弟,你是不知道,晋省曾经出土过一个这玩意,是陶的,年头比大汶口文化还早,起码七八千年前了。当时很多专家都认为是酒杯,结果发现里面装的是猪肉,你说,这不是锅是什么?”

何仁差点笑出声。

老板说的事确实有,当时和陶斝一起出土的还有一个陶灶,所以才有斝是锅的说法。

但那是陶的!

眼前这个可是青铜斝,一开始就是用来温酒的器皿,商汤王打败夏桀之后,才确定为御用酒杯,只有天子能用,而其他诸侯则是用角来喝酒。

再后来,青铜斝就作为礼器使用。

先秦典籍中有不少关于斝的记载,“礼天地、交鬼神,和宾客以及冠、昏、丧、祭、朝聘、乡射,无所不用。”

这只青铜斝看年代是商晚期的,老百姓怎么可能用青铜的器皿来煮东西?

而且这个青铜斝内底还有一个铸出来的“鼎”字铭文,还没听说过锅要铸铭文的。

最重要的是,商代有铭文的青铜器不算少,但带“鼎”字的铭文却非常少见,传世的青铜器中也不过两三件而已。

1930年研究院在发掘殷墟时,曾在侯家庄商代王室大墓中发现过一套带“鼎”字铭文的青铜甲胄。

1990年苏富比拍卖行也曾拍卖过一件带“鼎”字铭文的青铜方彝,巧合的是,器身是平面纹饰,主体饰饕餮兽面纹及夔龙纹,通体云雷底纹。

和眼前这只青铜斝一模一样!

很有可能是同一组器,对于研究商代晚期的王室结构和社会情况很有帮助。

何仁是肯定要拿下的,而且要捐出去,这是扬名的好机会!

不过何仁并没有点破,而是一脸遗憾,“锅啊,那好像不太适合送人啊……”

“呃……”

老板被何仁这句话说愣了,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让你丫多嘴……

“兄弟,这个东西不仅是锅,也能当酒杯用。”

何仁一脸惊讶,“也能当酒杯?你不是忽悠我吧?”

“哪能呢?我给你打个折,一万八英镑,你拿走。”

“十六万人民币?太贵了,这样吧,一万英镑,我要了。”

老板摆了摆手,“兄弟,价不是这么讲的,这样,我再给你搭一件好东西,你再看看。”

何仁一怔,这都两件了,还有高手?

老板又从纸箱子里拿出一个锦盒,何仁一看直呼好家伙,原来他一开始看见那个兽面青铜鼎还有原型……

只不过这个青铜鼎就是真的了,何仁表情有些凝重,这只青铜鼎外观和摊位上那只一模一样,区别是没有铭文,但是纹饰更加精致。

腹部满纹,分为上下两层,呈带状分布。上半部是四组,一共十二只夔龙,下面是兽面纹,以扉棱为鼻,并作为中线向两侧对称展开,大角方折内卷,双眼外凸,中间填的是云雷纹。

整体造型规整沉稳,庄严大气,展现出一股贵族气势,包浆完整,锈色自然,是典型的商晚期风格。

搞不好就是和那只青铜斝一起出土的……

见何仁对这只青铜鼎很有兴趣,老板把另外一只赝品拿了过来,“这两只是一对,你也知道,古董一旦成双,价格可是要翻倍的……”

何仁抬手打断了老板的忽悠,“大哥,这对青铜鼎我确实喜欢,你就说一对多少钱吧。”

“十万!英镑!”

何仁立刻拒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都快一百万人民币了,我拿不出这么多钱。”

刘飞连忙侧身,怕老板看到宝友们吐槽的弹幕,一百万而已,何仁拿不出来?太拿得出来了好吧?

老板也知道自己可能开价太狠了,连忙找补,“一对青铜鼎,加刚才这个青铜锅……”

老板又拿过何仁刚才看上的那只“银酒杯”,“再加这个,一共十万。”

何仁眼睛亮了,但依然摇头,“太贵了,五万吧。”

老板脸色一滞,“兄弟,今天能遇见,也是你我有缘,我也不管你多要,八万,你拿走!”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