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月刚回到家,就被季伯常叫去书房。
下人传话时,季明月脸色如常,淡淡回应道:“知道了。”
待下人离开之后,季明月谨慎地观察着四周,一切无恙后这才拿出一枚微型窃听器。
这是赵君玄饭桌上交给她的,如果条件允许且不会被发现,务必将这个电子元件,安置在季伯常停留时间最长的地方。
所以季明月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书房!
这枚微型窃听器做工十分精巧,大小还没有指甲盖那么大。且颜色呈棕褐色,如果安置在书桌、书柜下面,很难察觉到端倪。
季明月穿过走廊,来到书房前。
她轻轻推开书房的门,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线,透过门缝,她发现季伯常现在并不在书房,灯反而亮着。
季明月轻手轻脚地走进去。书房的陈设简洁大方,书架上摆满了书籍,正中央是一张宽大的书桌,显然是季伯常经常工作的地方。
季明月环顾四周,随即迅速而谨慎地将微型窃听器贴在书桌下壁的一角。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季明月并不知道赵君玄这么做的目的,只知道这样能帮到他,那便足够了。
即使这种做法可能损害季家的利益,季明月内心也毫无波澜。因为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她对自己的家族深恶痛绝。
数不尽的利益纠纷,明争暗斗,勾心斗角肮脏的手段比比皆是。即便是不接触这些事情的她,也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
在季伯常强行给她定下婚约之时,没有任何族人站出来替她说话。季明月对自己家族的感情,从那一刻起,就已经失望透顶。
此时,季明月站在书桌前,静静地等待着季伯常回到书房。
不一会,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季伯常步入书房,看见季明月早早地立在书桌前,表情平淡,一时间有些诧异。
原本积压的怒气,此刻也消散不少。季伯常长长一叹,终究是自己女儿,多少有点舍不得。
他没有选择发火,默不作声地走到季明月的对面坐下。
父女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四目相对,目光中均闪烁着复杂的神色,显然是各怀心事。
良久,季伯常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明月,你如实和爸爸说,你今天是不是去找赵家的那小子了?”
季明月闻言,心中不由冷笑两声。
她对自己父亲的虚伪感到恶心,明明一切了如指掌,却还要装出不知情的模样。
季明月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淡淡地说道:“爸爸,您不是都知道么,还需要问我?”
季伯常看着季明月那冷漠的眼神,心脏宛如被刀子割了一下,他尴尬地笑笑:“呵呵,爸爸也是担心你的安全嘛。”
安全?季明月不由嗤笑。监视自己还差不多!
她懒得和季伯常多费口舌,冷哼一声后便不再多言。
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季伯常再次开口,试探性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赵家那小子告诉你的?”
“是。”季明月的回答惜字如金,表情冷淡。
猜想印证,季伯常心底有些窝火。赵君玄这小兔崽子,恐怕老早就发现自己派人跟踪他了吧?
但是一整天下来,并没有表现出异常,就连跟踪的下人都没察觉到端倪。季伯常不清楚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
眼下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把季明月叫过来,是有重要的话要说。
“明月,你今天也见过叶辰了。我知道你很不情愿,似乎看不上人家,但是我不管你什么想法,你,到时候一定要嫁给他。”
季伯常强硬霸道地说着。
季明月似乎早料到季伯常的这一句话,冷冷地瞥了眼自己所谓的父亲,一句话都没说。
季伯常用手指轻轻叩了叩桌子,有些不满自己女儿的态度,他看着季明月,继续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今天来,就是断了你这个念想。”季伯常语气平常又不失一丝威严:“我打算这几天就筹备你和叶少的婚礼,做好准备吧。”
“你看不是叶少另说,但叶少对你可是相当满意。你离开之后,他问了我一大堆关于你的事情。”
季伯常见季明月依旧缄默不语,有些不忍。但他心意已决,这桩婚事不可更改,季伯常只好劝说道:“明月啊,叶少那种实力强大、身份不俗的人,对你能这么上心,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你还在犹豫什么呢?你跟了叶少,婚后他肯定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你看他今天冲我发火,应该也能看出来吧?所以这福气,你一定要把握住啊。”
季伯常还不忘拿季明月的母亲举例:“女人这一辈子,尤其是身份地位高的,那些所谓的情情爱爱都是个屁!能找到一个庇护自己、真心对待自己的男人才是真。”
“你妈当年,不也是看不上我么?但她在演艺圈子混,离开我的庇护她寸步难行,最后也只能选择我。结婚以后,我有待他半点不薄么?只可惜一切都是命,你妈走得早……”
季明月耐着性子听着季伯常那如唐僧念经般的唠叨,字字句句都透露着虚伪和做作,她心中的反感、厌恶如潮水般汹涌,几乎要冲破胸膛。
此时,她有些惊讶赵君玄的预见性。季伯常所说的话,和饭桌上赵君玄所说的猜想如出一致。
“明月啊,凭我跟赵君玄那小子的几次接触,我敢断定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她接触你,一定有其他的目的!或者就是单纯地贪图美色。”
“所以你别怪爸爸心狠,我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你跟叶少的婚礼,就在这几天定下来吧,免得夜长梦多。我——”
季伯常还在絮絮叨叨地啰嗦,被季明月平静出声打断:
“爸,我知道了。”
季伯常瞬间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月,你……刚刚说什么?”
季明月微微低头,掩饰住眼中的情绪,轻声道:
“爸,我答应你,嫁给那个叶辰。”
季伯常呆立在原地,仿佛被冻住了一般。
他眼中的疑惑逐渐转化为惊喜,接着是狂喜。他快步走到季明月的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地说:
“明月,你、你真的答应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叶少他……他一定会对你非常好的!我们季家也将因此水涨船高,更上一层楼!”
季明月任由自己父亲激动地握住自己的手,她的眼神却飘向窗外,心中并没有任何波澜,眼神只有一片平静。
她知道自己在演戏,所以强忍着恶心,说出刚刚那句违背本心的台词。
而季明月平静的表现,在季伯常的眼里,是痛失爱情后的悲伤与木然。
他想八成是自己女儿想通这个道理,或者是赵君玄那边做了什么对不起女儿的事,让她突然改变主意。
失去一段感情的初期,往往都会悲痛伤心,这是人之常情嘛。
因此季伯常放下心来,对季明月态度的突然转变没有任何怀疑。
他心里开始盘算,怎么在这几天尽快地让季明月的心情明朗起来,免得到时候叶辰见到季明月的模样,还冤枉是他又做了什么。
正在季伯常一脸愉悦,思索对策之际,季明月声音平淡,语气冰冷道:“爸,没什么事情,我就回房间了。”
季伯常一愣,随即点头笑道:“好,好,你先回房间休息,这几天就别出去了,好好准备一下和叶少的婚礼。”
季明月没有回应,转身径直走出书房。
季伯常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心中的喜悦如同春天的江水般汹涌澎湃。
他马不停蹄地拨通叶辰的电话,激动道:“喂,叶少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月……”
……
燕京,赵家宅院。
赵君玄正坐在院子里,陪着自家老爷子下棋,突然收到季明月发来的讯息。
赵君玄看着手机,屏幕上只有简短几个字:
“君玄,一切正常。”
赵君玄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棋子,对着石桌对面还在苦思冥想的赵镇海说道:
“爷爷,看来我的计划成功了。”
“嗯。”
赵镇海淡淡应了声,眼睛紧盯着棋盘。
赵君玄对老爷子的冷淡态度略微不满,抱怨道:“爷爷,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啊?”
赵镇海抬起头,扶了扶老花镜,浑浊的眼球闪过一道精光,笑骂道:“这世上只要你想,还有你小子干不成的事情?”
“您老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赵君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和老爷子拌嘴的同时,还不忘给季明月回复消息。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这时,贾泽民的闯入,突然打破和谐的氛围。
“小少爷,你委托我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贾泽民神情严肃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厚厚的卷宗。
“哦?拿来我看看。”
赵君玄接过卷宗,一目十行地开始阅读。
越往下看,赵君玄的眉头愈发舒展,嘴角微微上扬。
“呵呵,季家这些年,干的‘事情’不少啊!”
赵君玄把“事情”两字咬得格外清晰,意味深长道。
赵君玄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每一张都记录着季家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纸张,直视那些罪恶的灵魂。
贾泽民站在一旁,观察着赵君玄的反应,只见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冷冽,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这些证据,足够让季家彻底垮台了。”
赵君玄缓缓合上卷宗,声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果断。他站起身,走到院子里,抬头望向夜空,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计划。
“玄儿,我还是那句话,要做什么,怎么做,都是你的事情。”赵镇海淡淡抿了口茶水,一脸欣慰道。
“嗯,我有分寸。”
贾泽民跟在赵君玄的身后,看着他的高大背影,知道这位年轻的未来家主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心中不禁感叹,几年前木讷腼腆的少年郎,如今已能独当一面,决断赵家的大事了……
贾泽民在一旁补充道:“少爷,我们这是不调查不知道,一调查也吓一跳。没想到季家这些年,明里暗里干了这么多掉脑袋的事情!”
“燕京的云家,在数十年前被灭门。全家老小算上仆人,总共五六十号人呐!无一幸免。我们调查后才知道,原来是云家拒绝了季伯常提出的合作请求,季伯常担心云家的人知道了秘密后说漏嘴,所以动用安全局的人马,将云家的所有人灭口。”
贾泽民说到这里,忍不住唏嘘。
赵君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季伯常,真是好手段!”
“不止如此,还有五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麟州董家灭门惨案,也是季家暗中推波助澜。”贾泽民补充道。
赵君玄冷笑一声:“嗯,季伯常这是想借刀杀人,顺便嫁祸给主犯林家,好个一石二鸟之计!”
“还有还有!说到安全局,他季家可真的是什么都敢干!打着为华夏培养武道人才的名号,在安全局内部豢养了一批S级精英杀手。这些人可不是保护华夏安全的公职人员,而是服务于季家的忠实爪牙!”
“在燕京,那些势力稍弱、不入流的世家,如果被季伯常盯上,只要不配合站队,就会被季家当作潜在的敌人清理掉。而这批杀手,就是为此而生。”
“而安全局之所以能这么快培养大批量的S级强者,核心就在于季家开发改变基因的违禁药物,药物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一个人的实力。而开发过程中的实验对象,竟然是人,活生生的人!这些人,在服用药物试验品后,安全局记录完数据,不论生死都会将这些实验对象处理掉。”
赵君玄听着听着,拳头越攥越紧。
有那么一瞬间,他迷茫了,究竟是谁才是反派?
季家犯下罄竹难书的罪行,在原书中作为叶辰的后台,是妥妥的正派形象。而原主这个人畜无害的纨绔富二代,祖上为华夏立下汗马功劳,却被定义成反派。
何为正?何为邪?正邪究竟由谁来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