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对，这并非没有代价”
叶龙轩说道，“作为灵异者，作为世家的少主，这与生俱来的力量与权势，是上天给予我们的光环，也是给予我们的枷锁”
“我们若不想被此禁锢终生，唯一能做的就是到达更高的位置，获得最顶尖的权力，这样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洛临辰，你变得懦弱了”叶龙轩茶褐色的眸子看着他，“我认识的星辉，可从来不会说这种话，还是现在的你已经天真到认为，狮子收起利爪就能让猎人放下猎枪？”
“你觉得这是懦弱么？”洛临辰轻叹一声，“我只是累了而已”
“我不想再失去什么了，我先前努力了那么多，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留住”
“那洛芊月呢？”云冰梦突然说道
洛临辰整个人怔在了那里
“抛弃病重的妹妹独自离开，这就是你所谓的不愿失去？你明明是只想着保全自己”云冰梦清冷的声线中隐隐有几分怒意，或许是相似的处境，让她对洛临辰感到怒其不争
与旧友相逢，就像翻开一本旧相册，过往的记忆再度复苏，化作看不见的丝线，将人紧紧地缠绕在其中，难以挣脱
云冰梦的话就像一柄重锤，用力地敲在了洛临辰的心上，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疼痛起来
离开洛家以后，洛临辰一直在刻意回避着什么，或许是江城的平静生活让他得到了片刻的安宁，所以他心安理得地想要维持现状，逃离过去
但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无谓把戏，洛临辰心里清楚，其实他从来没有放下过，他只是将那些复杂的情绪深藏起来，在不曾注意的时候，默默地独自消化
但人总是有软肋的，这世上也不是谁是真的机器人。对洛临辰而言，那个久违的名字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在他心底无情地切开了一个缺口，于是那些长久积累的痛苦一瞬间击溃了他搭建许久的防线
洛临辰眼眸轻颤，神色满是复杂，他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化作了一句无力的低语，“芊月她……现在还好吗？”
“如果你真那么在意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回去看看？”云冰梦问道
“我不能回去的，我回去也没有用的”洛临辰竭力保持着脸上的平静，只是他那放在桌下的手早已经紧握成拳，指甲深陷进肉里都没有发觉，某种钻心的疼痛正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云冰梦看着洛临辰还是一副什么都不肯说的样子，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既然选择离开，你当初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
“你能逃开云家给你的束缚吗？”洛临辰抬眸看向她
云冰梦听到后愣住了，清冷的眸子闪过些许寒光
“云冰梦，你忘了么？我们的处境是一样的”洛临辰的语气中满是无奈，“作为星灵血脉的传承者，世家对我们有所需求，我们对世家也有所需求，正因如此，我们才不得不相互妥协”
“所以这就是妥协的结果？”云冰梦低声说道
“这已经是洛家能做出的最大让步，洛家不可能让我们两个一起走”洛临辰说道，“就算真会这样，没了洛家的支持，我们又该拿什么保证正常的生活？”
外面的阳光依旧明媚，但亭内的温度完全不像春天该有的样子，气氛再度变得奇怪起来
洛临辰低头沉默着，云冰梦看着他想要反驳什么又说不出口，只得收敛情绪平复下心情。叶龙轩看着这两人的样子，也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头
“洛临辰，既然你不想说的话，那我也不强迫你了”叶龙轩轻叹一声，接着说道，“夏台叛乱，联盟动荡，黑羊潜逃，这么多麻烦事现在关联到了一起，弄清一个才有可能找到真相”
“你准备在我身上找突破口就是浪费时间”洛临辰轻声说道
叶龙轩只是笑了笑，“其实我一开始明白，弄清这所谓的真相又有什么用？到最后，还是得比谁手中握着的权力更大”
叶龙轩看向洛临辰，眸中茶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洛临辰，我这次来，除了想问你这些事情外，还有一个邀请”
“邀请？”洛临辰看向叶龙轩的目光有些惊讶，云冰梦则是转过脸来看着叶龙轩，秀眉微蹙，心中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洛临辰，既然你不能回去，那你不再是洛家的少主了，你现在已经失去了洛家的庇护，随着时间推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你，如果真有人想对你动手，到时候即使你再强，孤立无援的话也只能任人宰割”叶龙轩缓缓说道
“我清楚我的处境”洛临辰说道，“你想表达什么？”
“我想让你加入我”叶龙轩沉声说道，神色认真无比
“你要我加入叶家？”洛临辰疑惑地问道
“不是加入叶家”叶龙轩纠正道，“是加入我，叶龙轩”
“我想要改变现在的联盟，为此我需要帮手，需要你的帮助”叶龙轩的语气中流露出几分激动
“叶龙轩，你清楚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洛临辰严肃地说道
“我当然清楚”叶龙轩点头，神色依旧认真，“现在的联盟，只是一个表面上平衡华夏势力的存在，逐渐背离了它的初衷，变成了用利益所维系的工具”
“这些年来，夏科院和世家之间一直明争暗斗，如果放任这样继续下去，最后只会落得两败俱伤，联盟也会随之分崩离析，所以我们必须停下这无意义的内耗了”
“我们必须要，改变现在的联盟！”
叶龙轩说到这，眼眸中已是闪着灼热的亮光，一旁的云冰梦和洛临辰看到后眼底都浮现出惊讶的情绪，因为他们从未见过一向随性洒脱的叶龙轩露出这副模样，像是出征前遥望敌阵的将军，长剑出鞘间满是凌云的壮志
“叶龙轩，你想要将如今双足鼎立的联盟整合为一体？”云冰梦沉声说道，“以你叶家少主的身份？”
“我现在还只是叶家的少主，但以后就未必是了”叶龙轩似有深意地回道
“叶龙轩，你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洛临辰说道，“夏科院与世家之间的矛盾积重难返，哪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而且夏科院如今日益壮大，世家却愈发式微，局面动荡难测，如果我们贸然出手，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到最后连我们四大世家都不能保全自身的地位”云冰梦平静地分析着目前的局势
“你的想法很好，但风险与收益并不对等”
叶龙轩收敛神色，表情变得平静下来，“不对等又如何？这世上许多机会，本就是要靠自己亲手去争取”
“不管你们信不信，但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也是我努力的方向”
“这是一次挑战，也是一次豪赌，如果你们愿意加入我，我们可以改变联盟的未来，甚至是整个华夏的未来”
叶龙轩的声音平静淡然，但洛临辰和云冰梦却并不觉得轻松，即使他们早已见多识广，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消化叶龙轩所传递的信息
“难怪除了我，你还找了苏沫然”云冰梦缓缓说道，“你想让我们都成为你的帮手，这样你就能整合联盟的年轻一代，把所有世家都变成你与夏科院对抗的资本”
叶龙轩眸光平静，没有出言反驳
“叶龙轩，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加入你？”洛临辰问道，“你描绘的愿景很美好，但实现的难度太大了，而且无论是谁，都承担不起失败后的代价”
“我说过我们是一路人，我知道你们都不是愿意为了家族传承献出自己的人。虽然我们有着超于常人的地位和权力，但也因此受到了许多限制，许多事都不能如愿，只能被迫承受”
叶龙轩说到这，环视着身旁的两人，眼眸明亮似火。洛临辰和云冰梦对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在这世上，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争取，这不是不变的定则。既然我们拥有着万众瞩目的天赋与实力，为什么不用它让命运如我们所愿？”
洛临辰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你说的很对，我们虽然因为家族的培养得到了很多，但也因此失去了很多，如果我们不愿为家族利益所牺牲的话，与你一同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这个改变联盟想法很不错，而这也确实是一场豪赌，以我们所有人的命运为赌注，而奖励是不再受任何限制的自由人生”
“你的胆子可真大啊，叶龙轩，我都开始佩服起你来了”洛临辰双手交叠靠在下巴，深色的眼眸中幽光闪烁。这一刻他彻底收起了先前慵懒的气质，变得如同利刃般锋利起来，让人不禁想到了曾经的星辉，也是这般明亮
叶龙轩看着洛临辰，嘴角上扬露出得逞的笑意，眼神里满是挑衅，“要一起试试吗？我认识的星辉，可不是一个会怕输的胆小鬼”
叶龙轩的声音充满莫名的诱惑力，仿佛将人置身于选择的关口，前方可以是无尽的深渊，也可以是广阔的天穹
云冰梦蓝色的眸子紧盯着洛临辰，以她的了解洛临辰肯定不会答应，叶龙轩的话目前只是一张空头支票，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兑现，而洛临辰也不可能只因为他一句话而赌上所有
“换作几年前的我，说不定脑子一热就答应你了，毕竟我很早就对联盟的状况很不满了”洛临辰出声说道
叶龙轩听到后脸上笑意更盛
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洛临辰话锋一转，“但是我拒绝”
“因为我，已经不再是星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