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万籁无声
晚风吹乱了陈悦凝的长发，她静静地站在夜幕下，旁边草地上残留的几点小火苗随风摇晃着，微微照亮了她平静如水的侧脸
灼鬼化为灰烬彻底消散，【洞察】增幅下的视野里已经看不到半点灵力存在的痕迹。再三确认过后，陈悦凝关闭了星灵，犹如拧上水龙头的开关，她显露出的气息一瞬间归于平和
失去灵力的供给，陈悦凝不由得蹲下身去，大口地喘着气。她一只手握着赤霄剑柄，以剑刃作为倚靠支撑着自己近乎力竭的身体，另一只手放在胸口处，想要平稳住里面慌乱的心跳
此刻陈悦凝周遭的白圈已经完全散去，她眼瞳中艳丽的紫色也随之消退，变回了寻常的漆黑色，像是浓郁的墨水晕染开来，将一切不为人知的秘密掩盖下去
【天绝】作为赤霄剑式中最强的一剑，显然对陈悦凝的身体造成了难以想象的负担，但此刻她却没有半点郁闷，反而异常兴奋，因为她确定了自己有能力，也有资格挥出这一剑
陈悦凝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她一边恢复状态，一边在脑海中回味着那一剑，那种感觉实在是太令人着迷了，仿佛她斩开的不是异格的躯体，而是一整个天空
手中的赤霄也在忽明忽暗地闪着微光，好像在用这种方式表示对主人的认可，它已经很多年没有展现过【天绝】的锋芒了，此刻就像一个好不容易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在张扬地炫耀着
陈悦凝嘴角不禁泛起淡笑，片刻后她回过神来，缓缓站起身，目光向着远方看去。既然异格灾害已经解决，那么她也应该赶到洛临辰身边去了，这才是她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不知为何，她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她的直觉一向很准，但现在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啪——啪——”
寂静的黑暗中突然响起了富有节拍的鼓掌声
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陈悦凝立马做出了反应，她举起赤霄护在身前，紧盯着声音响起的方向
“真是一场精彩的战斗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有人能战胜跨越限制的怪物呢？”
“只不过遗憾的是，这位美丽的女士，你似乎是走错了片场呢”
有人在幽深的漆黑里这样说道，古怪的话语中带着诡异的笑意，从说话声中能隐约推出对方的大致情况，一个男人，年龄应该正值壮年
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对方从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身穿黑衣的灰发男人站在陈悦凝身前不远处，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好，初次见面，请允许我……”
灰发男人再度开口说道，可他的话还没来得说完，陈悦凝就已经做出了回应，她突然抽出藏在腰后的手枪，对准对方迅速扣动扳机
子弹应声而出，带起清脆的破风声，可那人微微侧头，子弹就从他的耳边疾驰而过，只是擦动了几缕灰发，并未伤到他分毫
“我可不喜欢这种打招呼的方式”
灰发男子顺势歪着头看向陈悦凝，勾起嘴角说道，“只有莽夫才会用暴力来解决问题，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士，为什么不尝试用一些更加优雅的方式呢？”
灰发男人的语气有些轻浮，脸上的表情却非常认真，也很冰冷。眼见自己突袭的一击没有奏效，陈悦凝将枪收好，再度握紧了赤霄
陈悦凝秀眉微蹙，凝视着对方，冷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想要干什么？”
非常经典的三连问，灰发男人听见后轻笑一声，不慌不忙地说道，“能和你美丽的女士交谈，是我的荣幸，但请允许我先说声抱歉”
“现在还不是自我介绍的时候，因为真正的舞台还未搭建好，聚光灯还未亮起，在帷幕拉开之前，演员们需要先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而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见证一场剧目的开演，有人花了大价钱请我来到这里，所以我得保证过程万无一失，这样才不会坏了名声”
“至于想干什么……”灰发男人嘴角笑意更盛，“其实跟你们是一样的”
灰发男人按照顺序依次回答了陈悦凝的三个问题，虽然话语听起来很奇怪。说实话，如果不是对方表现得非常冷静，思维逻辑清晰，陈悦凝都会觉得对方是个蚀化过深的异格
能以这般轻松的姿态出现在异格灾害的现场，显然不是什么无关的普通人，可陈悦凝即便使用了【洞察】，也无法从对方身上看出一丁点的灵力波动，按照排除法这只能说明一种情况——对方的灵力等级远高于她
与灼鬼借助药物，强行跨越限制提升等级的情况不同，眼前的灰发男人……应该是货真价实的领域级
虽然对方表现的并没有什么进攻欲望，但未知的危险总是令人心里不安，思索之间，陈悦凝敏锐地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关键
她继续问道，“你知道我们是谁？”
“那是当然”灰发男人毫不掩饰地说道，“因为你们是那般久负盛名，相信每一位接触过世界真实的幸运儿，都不会忘记你们的名字”
“星学的象牙塔，机密的守门人，人类文明的传承者，来自遥远海岛的白夜学院，我谨代表个人，向你们表示最崇高的敬意”
灰发男人说着微微躬身行礼，点头微笑，模样看起来极为诚恳，却又带着几分冷冽的寒意
“欢迎你们来到这个……象征一切开始的舞台！”
听着灰发男人将那些不为人知的称呼一个个吐出，陈悦凝意识到，对方知道她背后的存在，也清楚那存在所代表的意义。也正因为对方知道，她才感到疑惑，到底是什么人，敢公然干涉白夜的计划？
陈悦凝眸子微凝，眼瞳中的戒备又深了几分，她声音平静地问道，“既然你知道白夜学院的存在，为什么还要选择与我们作对？你难道就不怕，白夜之后会找上你么？”
“作对？不，并不是，很显然，你理解错了，你彻彻底底地理解错了”
灰发男人闻言笑出了声，他伸出一根手指摇晃着，否决了陈悦凝的想法
“我做这些，只是为了让这场延迟上演的剧目，能够更加有趣一点而已”
“请相信我，我无意与白夜学院作对，相反，我是来帮助你们的”灰发男人语气神秘地说道，“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么？我来这里的目的，其实与你们是一样的”
“不用说那么多无意义的废话，你的目标，是洛临辰”
陈悦凝点出了事情的真相，她看向对方，沉声问道，“你到底想对他做什么？”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莫名其妙的，灰发男子突然朗声念诵了这么一句
念完以后，他接着说道，“被命运选中的主人公已经偏离了正轨，这可不行，因为他没有任性的资本，必须老老实实接受既定的剧本，这样故事才能继续进行下去”
“动作做错了就要剪掉，台词说错了就要重来，这样才能体现出负责的诚意，才能让观众感到满意。很简单的道理，不是么？”
“你们不远万里从【中庭】来到【江城】，不就是想让他加入白夜学院么？不用担心，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因为我们都想亲眼看见他做出抉择，这可是剧目中最关键的一步”
灰发男人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只不过在此之前，得让我们的主人公先换身衣服，给观众展示一下他的样貌，不然的话……很难让人相信他的水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