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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逢春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晕乎乎的听错了,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想要听的清楚些。

刚做完这些,就听到隔壁爆发了一阵杯盏崩裂的声音,然后就是混乱的议论声。

“隰和,你听。”

苏逢春这会儿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掀开被子就想跑过去一探究竟,却被王隰和拉住了说,“逢春,你先不要乱动。”

“可是...”苏逢春倒是听话的停了下来,只不过还是有些犹豫的问王隰和,“隔壁似乎吵起来了。”

“逢春,你忘了我跟你说的吗,若是需要咱们自会有人来,若是没人来,咱们就不要参与了。”王隰和摁住了苏逢春的动作,继续说,“逢春之前已经做的够多了。按道理来说,咱们只不过是朱家的客人,充其量算是伊公子的朋友。”

“原本这些事儿就不该让我们过问。只不过事情太过凑巧,才让逢春参与了进去。”王隰和说着,其实不光是王隰和这样想,王从钰也是这样。因为朱家牵扯到苏逢春参与其中,已经让王从钰和王隰和颇有怨言了,只不过身为客,他们也不好说什么罢了。

可是朱家身为主家,不能处理好自己的家事,反而让客人操心,这原本就是不应该的。

王隰和叹了一口气,“逢春原本已经好多年没有好好休息了,就不要操心旁的事儿了。”

苏逢春点点头,心里却还是担忧着一旁的宴席发生了什么事儿,因为王从钰还在,若是有什么不好伤着王从钰可如何是好。苏逢春从前从不会考虑这样多,可是只是在朱家待了几日,便已经对人所能做出来的坏事有了新的认知。

甚至现在朱家的人在苏逢春心里就是洪水猛兽。

而王从钰呢,在苏逢春心里就是软乎乎的小绵羊,若是滔天的洪水冲了过来,王从钰定是跑不了的。

当然,这纯粹是苏逢春在以己度人了。

不过的确如王隰和所说,苏逢春就算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可能还会卷入斗争之事。

苏逢春缩了回去,顿了顿,又翻身下床,把鞋子和衣服先穿戴整齐了。

然后苏逢春拉着王隰和坐会桌案的旁边,“隰和说了,先准备好,以备万一。”苏逢春挺直了腰板,双腿并拢把双手放到了膝盖上,板板正正的坐好。眼神却时不时的往门外飘去,蓄势待发,仿佛拉满的弓箭,只待有人召唤,便飞出去。

等了一会儿,那边安静了些,苏逢春刚松下心来却看到王从钰急急忙忙地过来了。

苏逢春眼神一亮,看着王从钰过来了便放松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了上去,“钰哥,怎么了。”

苏逢春看清了王从钰的面容,面上带着焦急和不安,虽说在看到王隰和和苏逢春的时候面色微微从容了些,但还是能瞧出不对劲来。

于是苏逢春原本放松下来的心看到王从钰这个模样又害怕起来,连忙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王从钰深呼吸了两口,才说,“咱们先走,回去说。”

王隰和看到自家哥哥这般模样心中已经有了度量,又听王从钰说先离开,便迎了上来快步把苏逢春拉走了。

...

几人往房中走的过程中,还能瞧见不断有宾客离开,因为朱老夫人为了向众人介绍自己失而复得的孙子大病初愈,所以宴请了不少明州府有头有脸的商户和人家。与朱家关系近的人家,还带上了自己的妻儿。

这会儿众人都往外走去,有的面色凝重,有的满脸尴尬。

也有醉酒者神志不清,在经过苏逢春身边的时候大声嚷嚷了一句,“原本以为是喜事!结果竟惹到了这种晦气。”

“害!”

那人喘着粗气,面上涨红,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苏逢春与他只是擦肩而过,所以并没有听清他之后都说了些什么。

总之不是什么好话就是。

于是苏逢春心中就更是害怕,想着朱家不会又出了什么样的祸事,让这些人如此不虞。

只不过苏逢春只略略转头看了一眼就回过身来,在朱家的这几天,她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什么血灾之事了。况且那人看着饮酒甚多的模样,只怕是胡言乱语。

苏逢春这样安慰着自己,心中却也没底。

于是苏逢春又想起来了窦氏母女的面容,跟着回想起来的,还有金氏的颤抖,孙氏的愤怒,蒋氏的算计,还有虞氏的放纵以及苏氏的冷漠。原本因为惊吓和无措被苏逢春刻意忽略的百相,就这样重新出现在了苏逢春的脑海里。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这外头瞧着光鲜亮丽的宅子,里头却早就已经溃败腐烂。

明明这会儿是艳阳天,苏逢春却觉得浑身便生冷意。金银珠宝的背后,是血肉模糊的炼狱。生在这样的人家,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正在苏逢春彷徨之际,便有一双温暖的手牵住了她。王从钰走到苏逢春身旁,拉着她小声安慰着,“逢春,不怕。”

不知为何,王从钰这句话却引得苏逢春鼻头一酸。

大概在看到了兄弟姐妹之间的尔虞我诈,苏逢春便对于人的情谊更加珍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

进了院子,苏逢春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是啊哥哥。”王隰和也附和道,“我们在隔壁听的可是清楚,宴厅乱糟糟的,是又出了什么事儿?”

王从钰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好久才说,“四房的蛋壳姑娘,似是疯了。”

“疯了?”

苏逢春惊异,又回想起来今天她见到朱蛋壳的时候,朱蛋壳倒是没有往日那样威风了,双目愣愣地,脸色也苍白。

不过那个时候苏逢春以为朱蛋壳是由于惊吓过度没有休养好导致的。如今听王从钰这样说,只怕是另有隐情。

苏逢春对于朱蛋壳的印象并不多,只记得她和朱树皮打嘴仗了。不过这会儿朱树皮已经身死,朱蛋壳当时被吓得整个人都魂不守舍,后来听说蒋氏还找了郎中来看,说是惊惧过度引起的。

虽说朱蛋壳瞧着能言善道,但却是个胆子小的。

不过若说是疯了,倒也不至于。

苏逢春疑惑,王隰和却叹了一口气,只是说,“如今看来,这事儿轻易完不得。”

“咱们也不好在这儿久待。”

王从钰也是懊恼,“若是当初送完伊公子就走便好了。我当时想着祖母与朱老夫人是多年的好友,十几年未见,总是要多待几日叙叙旧。哪里想到闹出了这样多的事儿。如今主家既然遇了麻烦,咱们一时也不好离开了。”

“是。”王隰和也是赞同,“况且伊公子虽说有亲缘在此,但到底不在朱老夫人膝下长大,与几个大爷伯父多有生疏,更遑论其他的兄弟姐妹了。”

“咱们虽说与伊公子认识不久,但总归没有这些精明算计。”

“若是咱们一走了之,伊公子在这儿只怕无人照应。”

王从钰点点头,“隰和说得是,我也有这番考虑。”

“如今是脱不开身,又走不得。”王隰和摇摇头,眉目间充满了不安,“只能静观其变。”

王家兄妹正说着,苏逢春突然探出脑袋说,“等一等。”

“先不说这个。”苏逢春挠了挠头发,有些焦急,“所以蛋壳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今儿瞧她的时候只是身子有些发虚,倒是谈不上疯了呀。”

话题又被苏逢春拉了回来,王从钰这才说,“具体我也不知,只是那蛋壳姑娘在席间突然便大吵着哭闹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