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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嘭嘭·····’天际绽放烟火。

宋赟看向窗外,正好将漂亮的烟火尽收眼底。底下是摩肩擦踵的人群,各种纸扎的灯笼立在街头两边,人声鼎沸,食物的香味蒸腾而起,穿得圆鼓鼓的小孩拿着糖葫芦坐在大人肩头张望。

爆炸的烟花如璀璨的流星,在天空一闪而过,将整个夜色都点亮,夜空变得光彩夺目,也将年节的气氛推向最高处。宗政越给宋赟夹烫好的羊肉,眼神放在宋赟身上,“喜欢吗?喜欢就一直放一夜。”

“我不喜欢烟火,太过短暂了。我喜欢长久的东西,最好能跟我一生。”宋赟盯着宗政越,伸手摸上他的脸颊,一把掐住脸上的肉捏了捏。

宗政越拿下宋赟调皮作怪的手,“会长久的。”

“宗政越,我会当真的。”宋赟眼眶红了,岔开话题道:“不说这些,吃肉。”

宗政越沉默,猛然间察觉到自己的卑鄙。

·····

吃过火锅,宋赟牵着宗政越的手在街头游荡,不时便走到了四海楼那里,姜文是严格按照上一世的制度,春节得放八天年假,并州采煤的工人整整放三个月,冬季雨雪多,怕把矿洞压塌,一般都会在第一场雪落下之后便开始着手放假了。

姜文采煤事业也并不是一帆风顺,他虽然放出一部分产业出来给并州其他商人做,但商人逐利,怎会安心听姜文这个年轻人指挥,也请人采煤,但姜文一手将煤炭的价格压到最低,其他人采出来的煤炭按照这个价格卖只会亏本,久而久之也就无人争着采煤了。

“姜文也造了海船,要跟着朝廷的海船出去寻宝,你属意谁担任此次指挥使?”宋赟问道。

“何南忠。”

何南忠大胆心细,是个不错的选择。

宋赟笑道:“那我可得回去给我三哥透个风,让他提点礼物去拜访何大人,到时候也好照应照应。”

“好。”

宋赟闷笑不已,拉着宗政越朝其他地方走去,路过秋三娘的烧饼店,此地又排起了长队。

镐京十大奇闻之一——秋三娘烧饼店。

“龙门轩的生意都比不上这烧饼店。”宋赟现在是偶尔才会来买一次,他也不给下面的人吃了,就怕如春雨一样浪费粮食,买来都是自己泡着稀饭吃。

宗政越浅浅一笑,“何南忠整日推销这店的烧饼,朝中大臣基本都买过,就连陈阁老都买了几张烧饼给家里人吃。”

宋赟真是不知说什么好,陈阁老的牙也不怕崩坏了。他在外赶路也买过各个地方的烧饼,皆是酥酥脆脆,还真就没有一家是如秋三娘这里的烧饼一样,有嚼劲!

两人没有坐马车,就这样牵着手一路闲逛回到皇宫。福贵在宫门口等着,见两人平安回来松了一口气,掀开车帘,两人坐进马车。

马车内早已准备好了暖炉,宋赟抱着暖炉放在自己脸上,人瞬间活了过来。看着不见凉意的宗政越,伸手在他的衣领处翻了翻,一层单衣领子,一层不薄不厚的夹袄,一层单衣外袍,真是不怕冷的怪胎。

宋赟里面穿了里衣,中间是姜文送来的羊毛衫,外层是加厚加棉的外袍,最后还罩了个狐狸毛披风,感觉穿在身上的都有一二十斤。即便穿得这么厚,还是感觉有冷风钻进来。

“我俩走一起,是不是像一个球和一根木桩子?”宋赟皱着眉头,虽说他不太在意形象,但也不能像个滚圆的球吧。

宗政越被他的比喻逗笑了,敲了敲他的头,“别瞎说。”将人抱在怀中,脸埋在宋赟颈侧低声的笑了 ,“以前我化名周峰时,整日都想跟在你身边,我就想这个人早晚都是我的。”

“你就不怕我不喜欢你?”

宗政越笑而不语,若是其他人他还真不好把握,但宋赟太好猜透了,有点小心机但不多,而且敬畏王权,他有上百上千种方法让宋赟走到他身边。

“你这般聪慧,应该知道孤不会让你身边有任何人。”

马车停下,宗政越伸手抱起宋赟走下马车,轻声道:“我自始至终都没给过你多余的选择。”

幸而,在笼子罩下来的前一刻,这只小狐狸自己跑到他身边。

宋赟轻笑,他有些懂了,爱——真是世间最甜的毒药。

宗政越揽着宋赟汗湿的脊背,听到午夜的钟声响起,又翻过了一年 。

·····

去年冬,各方都很平静,西夏未撕毁盟约,草原更经历战乱还在蛰伏。

开春化雪,北周子民最关注的帝王娶亲之日到来。

婚姻乃人生大事,帝王的婚姻更乃国家大事。

沐浴净身,宋赟穿着正红的里衣坐在镜子前,祖母摸了摸宋赟的头发,拿起托盘中的梳子,从头梳到底,“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福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将梳子放在盘中,宋老夫人拿起红绸将宋赟的发丝绑住,“赟儿啊,你要好好的啊!”

“祖母,我会好好的。”宋赟红了眼眶,模糊间好似将祖母看成了奶奶,奶奶临死之际也紧紧抓着他的手说:‘赟儿啊,你要好好的啊。’

大夫人和二夫人将老夫人扶下去,大喜之日,落泪不好。

福贵端着帝后的冕服,玄黑为底,上绣着无数精美的花纹,两肩绣日月,背后是星辰,星辰之下是五座山峰,两臂绣着华美的凤凰, 江河、云纹在底。这一套冕服其实已经超越了帝后规制,几乎与帝王冕服相差无几,只有少数几个绣样变了一二。

福贵后面还有七八个侍女端着各色配饰和玉冠,女子着凤冠,他是男子,戴的是与帝王相称的王冠。

穿好冕服,戴好配饰。宋平之和宋少阳走进屋内,宋少阳今日穿得也是器宇轩昂,宝蓝色的袍子衬得人面色更精神,身量够高,肩颈也变宽了,他刚到这里时宋少阳还是个青少年,现在也真正蜕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了。

老爹倒是一点没变,对他成为帝后一事嘴角差点都笑烂了。

“成为王后,便要承担起身为王后的重任。”宋少阳郑重道。

宋赟也郑重的点头,四哥心怀天下,他自愧不如。

宋平之没什么好说的话,拍了拍宋赟的肩,“儿啊,汝富贵,毋相忘。”

宋少阳深吸一口气,扯着自家三叔的后衣领出去了,宋平之大喊:“老爹等着国丈之位!”

宋少筠见宋少阳走了连忙钻进来,他现在一点都不想与宋少阳面对面,“五弟,三哥无好礼相赠,唯带来满腔心意,祝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宋赟笑着点头,“收到三哥的心意了。”

宋少筠咧着大牙满意了,他现在浑身上下穷得叮当响,院子里的摆件都拿给他搬去典当了,也只能送句祝福了。

宋少秋和宋少峯带着剩下的庶弟庶妹最后进来道贺,送上了贵重的贺礼。两人都是自持的人,平时也严肃,把祖父的姿态学了个十成十。

福贵扶着宋赟走出去,其实若是女子应当由家中兄弟背出去,这个流程被宗政越给砍掉了。

走出家门,坐上八匹宝马拉的马车,车厢上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马车起,锣鼓响,他前面的四位兄长纷纷上马分列车架的两边,整个进宫的路上隔五尺一个手持长戟的金吾卫,宫人朝两边洒着喜糖、花生,街头巷尾的百姓纷纷祝贺。

宗政越站在宫门前看着走进的迎亲队伍,他是帝王,不能亲自去迎亲,但他却想在宫门口亲自将他的小狐狸牵进来。

宋赟走下马车,跨过火盆,走到大开的宫门前。帝王成亲,正门大开。

宗政越伸出手,宋赟伸手搭上去,坐上宫廷内的马车前行,百官叩拜,由宗政越牵着一步一步踏上朝乾极殿的阶梯,在殿前拜得天地,之后去祭祖,祭拜孝宗,将成亲之事告知父王、母后以及祖上。

整个流程走完人已经快虚脱了 ,冕服厚重,祭拜祖先磕头。北周持续的六百多年,一共有二十来位帝王,每位先祖叩三个头,他叩了六十多个头,腰都快伸不直了。他也见到了两位女帝的画像,很有帝王的威势,难怪能在男子当道的世道里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