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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瑶光叫来两个庄户汉子,让他们找来一块门板,把燕长青抬回别院。

“母亲,我来!”

燕守拙是认识燕长青的。

儿时,他们一家人在边关,燕长青长到十五岁后抵达,经常哄着侄儿侄女一块玩耍。

燕家覆灭之后,又是燕长青把他们兄妹二人救出,送到京城。

但那时,他年纪幼小,记忆也不真切。

再加上燕长青如今做了伪装,改名换姓,燕守拙根本就认不出,这个以一箭震慑对岸敌人的厉害人物,是他最崇拜的小叔。

但是,他看见了那一箭。

他是英雄。

从桥头去别院,一路往上。

燕守拙抬着门板下方,承担了大部分重量,一路飞奔。

抵达别院后,他直奔收留伤病员的院子而去。

那里,药材最齐。

院内药香袅袅,受伤的人基本已经安顿下来了。

比起石桥旁的紧张氛围,这里的空气简直可以用“安逸”来形容。

裹好伤、服了药的病人躺在临时搭出来的木床上,闭着眼睛正在休息。

照顾他们的家属坐在一旁,昏昏欲睡。

燕长青被抬进来,立刻打破了院中的宁静。

老三迎上来,急急问:“发生什么事,外面怎么样了?”

“快去叫郎中来。”

将燕长青抬进其中一间屋子后,老五就蹦了进来:“大哥!我来了。”

他把手里抱着一堆伤药放在地上,紧跟着冬青端着一盆煮过的细麻布,走了进来。

见燕长青伤势太重,屋内其他两名伤员的家属都自觉的往旁边挪腾,让出一片空地来,方便救治。

紧接着,郎中也到了。

见燕长青伤势严重,众人都吓了一跳。

乡下郎中,从未见过这么严重的伤势。

好在已救治一轮伤员,积累了一些经验,止血没有任何问题。

见众人忙碌起来,燕守拙才松了一口气,把老三叫到一旁,跟他讲了一遍在石桥旁发生的事。

老三听完,眉目一凝,举步就走。

“你去哪儿?”

燕守拙一把将他拉住。

他这个三弟,最是让他不省心。

好不容易,老三才戒掉了自残的习惯,竟是越发闷葫芦起来。

能不说话时,就坚决不张口。

是以,燕守拙更弄不懂三弟的想法。

老三拧起眉头:“我去母亲那儿!连你都回来了,她身边还有什么人?”

他那漂亮的雏凤眼里,盛满不赞同的光。

仿佛在质问:你是怎么照顾母亲的?

明明知道今天到处都需要人手,母亲连伺候她的侍女都派了出去,身边只有一个二等丫鬟雪莲跟着。

燕守拙猛地一拍脑门,愧疚道:“是我太着急了。”

“走!”

燕守拙一把抓住老三的胳膊:“这里交给他们就行,我们赶紧去找母亲!”

幸好,来到别院后,秦瑶光一直带着他们锻炼身体。

这会儿往下坡跑起来,虽然费劲,也让老三能勉强跟得上燕守拙的脚步。

遇到阻碍时,燕守拙便借助惯性,握住他的胳膊往上一提。

老三觉得整个人腾空了一瞬,下一息再度脚踏实地。

在大哥的帮助下,从别院跑到皇庄入口的石桥处,时间比平时缩短了足足一倍。

当看见母亲的身影时,老三一颗提着的心,才重新落回肚子里。

“母亲!”

刚喊出这句话,老三才发现,因为奔得太急,一口气好像提起来就未放下,此刻如火一般烧灼着肺部。

就连每一次呼吸,都是疼痛。

听见他的声音,秦瑶光一回头,水滴白玉耳坠在她脸侧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看见两人,她又惊又喜:“你们怎么来了?”

老三用手抚着自己心口,一句话说不出来。

燕守拙见礼:“母亲,三弟担心您一个人在这里,会遇到危险。”

老三垂眸,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半步,耳朵尖悄悄红了。

大哥他,怎么就这样说出来了……

秦瑶光微微歪头,看着害羞的老三,心道: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偏执内向的老三,竟然这么可爱!

唔,他心思最敏感了,还是不要逗他的好。

冲着两人大方一笑,她道:“你们来得正好,替我核对迁户的名册。”

她看过一遍,村民的名字并不复杂,多是常见字。

老三点名、燕守拙协助,两个人年纪虽小,却完全可以胜任这项工作。

秦瑶光递了一本花名册和一支乐阳笔到老三手里,指着聚集在最近那座房屋和前面小院的迁户给他看。

“事情经过,你大哥应该都给你说过了吧?”

她仔细交代:“花名册上是以户主为一个家庭,你按户主点名就行。”

老三这会儿才喘匀了气,耳根的热度还没褪去,就认真聆听起母亲的安排来。

“点到一个人,你用笔圈一下,做好记号。”

秦瑶光拿着乐阳笔给他示意,又说:“回头安顿下来,把花名册重新誊抄一遍。”

乐阳笔可以擦,不会影响原有花名册的使用。

老三认真点头,问:“母亲,那如果喊到一个名字,没有人答应呢?”

秦瑶光沉默下来,眼里透出哀戚之色。

她将视线投向石桥对岸的山林:“那……就只好希望他们都能平安回来。”

什么贱籍良民,在她这里,都是平等的生命。

石桥旁,重新恢复了秩序。

除了日常值守的庄户汉子外,还增加了两组公主府侍卫,加强兵力。

除此之外,另有一队人马巡逻、一队暗中埋伏。

哪怕敌人的阴谋已被识破,仍不能掉以轻心。

石桥对岸,山野丛林中,正在上演一出生死追击战。

一名包着黑色头巾的男子,手中抱着一具劲弩,头也不回的在林间狂奔。

因为他知道,一旦被追上,下场不止是一个“死”字。

在他身后,房霆兔起鹘落,越追越近。

房霆的神态,再不复收燕守拙为弟子时的慈祥,线条冷硬,眼里尽是煞气。

是双手沾血的杀气。

是退隐江湖多年,从未褪去的杀气。

“啊!”

黑色头巾的男子闷哼一声,脚踝处被一枚铁钉射穿,汩汩冒出鲜血。

骤然失去平衡,他整个身子往前栽倒。

房霆掠到他身后,厉声道:“逃啊,怎么不逃了?”

男子仿佛丧失了斗志,维持着扑倒的姿势。

房霆伸手将他翻过来,大惊。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