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行翡带着一身凉意,穿着新的备用衣物,走出休息室。
看到孙谨又在看吴铭的现场直播,还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这种东西,还是别看太多。”揉了揉他的脑袋,虞行翡提醒着,“看多了不利于心理健康。”
“我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孙谨真怕他会控制不住按着虞行翡乱来,这还带着压抑欲望的副作用呢,等药效过了可怎么办?
虞行翡会被他闹着无法工作吧,孙谨心虚愧疚的很。
这可真是,在这里一点忙帮不上,净捣乱来了。以后真不能来虞氏上班,得坚持住了,不管虞行翡怎么说,都不能妥协了。
“吴铭可能这辈子都要躺在操作台,永远生活在这种生活中。不管是憎恶着他或者怀有恶趣味爱好的人,对于折磨他,会乐此不疲。”虞行翡摸了摸孙谨的眼角,“你会不会觉得这种行为残忍?”
“一辈子啊…”感觉还真有点可怜了,孙谨没有说出口,再次被恶心得反胃,关了电脑,这是真的起不了反应了,“这对受害者的家属来说,是唯一能报复的途径了,我没有资格去控诉残忍。”
没有受到伤害的人,没有资格去替他人原谅。
如果能从这里消耗掉部分恨意,吴若熙也会更为安全,孙谨觉得,可能不需要多少年,这个女孩能再次踏入星海市的地界,他们还能在这里重逢。
虞行翡只是微笑,孙谨说的没错,这是受害者的家属,唯一能解气的报复途径。
有多少家属和他一样,忍耐着真相不敢去揭开,只能保持着沉默,甚至不敢明面上表达出愤怒和仇视。和孙谨症状相同的受害人不少,还活着的,也很幸运。
能活着,还能遗忘一切。
“不过,我们这里居然能同意这么对吴铭啊?不会被投诉吗?”这可不止青少年不宜了,孙谨是个成年人都受不了,“如果有人学着里面的行为,做违法的事怎么办。”
“学着做违法的事?看到别的犯人享受这种待遇,他们就不敢学了。”虞行翡冷笑一声,“只要敢学,那他们就是下一个吴铭,觉得自己有这个承受能力的,可以试试。”
有收视率和补贴的资金,现在想要投资的人也不少,奥莱蒙团队的费用,也就不需要他一个人支付了。
因为各界插手的原因,虞行翡可以保证,这种刑罚可以长长久久的实施下去。
“杀鸡儆猴的意思?”看着虞行翡点头,孙谨这才知道,原来不止针对吴铭这一个罪犯啊,那就太好了,也放心了很多,“那犯罪率肯定能低不少。”
因为人道主义,现在的法律本就对施暴者保护得太过了,早就引起了很多人不满。
尤其是女性和小孩,完全就是性侵犯的目标群体,孙谨还没见过比吴铭更恶劣的性侵犯,如果这种刑罚能起到震慑遏制作用,虽然残忍,应该不算坏事。
“你说,这能制造梦境,还能将梦境投映出来,给所有人观看。那能不能将正常人,正常的梦境,也像这样记录下来啊?”拉着虞行翡坐到沙发,孙谨没见识过这种能力和技术,真的非常好奇。
“你问这个做什么?”虞行翡疑惑着打量着孙谨,总觉得他不会特地问这种事情,孙谨可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
“我想把我的那个梦,记录下来。”想到这个孙谨还有些激动,“让你看看我梦里孩子们的模样,你只要见过了,一定会同意生孩子了。”
真是执着,无奈地捂着额头,虞行翡真的怕了魔音穿脑了,“这种行为非常危险。奥莱蒙可不是普通的心理医生或者催眠师。被他这个级别的人催眠,在催眠的过程中,他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就能给你种下暗示?”
“暗示又是什么?”孙谨没接触过心理医生或者什么催眠师造梦师的,跟童话故事里的人物一样。
“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都能成为暗示。从此以后,他随时都能控制你的思想,你想被他控制吗?”虞行翡并非恐吓,语气很认真。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控制人?
“那不是他想控制谁都行?”孙谨瞪大双眼,拼命摆手,恨不得退避三舍,哪还敢靠近让人控制他的大脑,控制他的梦境,“这么危险的人,怎么让他来这里了?”
“这种人,不是被国家保护着,就是被全民追杀,这种技术曾经也是用来审讯间谍和罪犯的,用来对付吴铭,是真的屈才了。”只是以金钱,根本无法吸引奥莱蒙前来,提供安身之所才是请动奥莱蒙的最大筹码,这一点虞行翡没打算说,“他对军方有用处。”
“那你离他远一点,千万别靠近这种人。”孙谨想起虞行翡动不动情绪崩溃,精神也紧绷,可不能被这种人趁虚而入了。
虞行翡和他这种普通人不一样,厉害着呢,被控制就不得了了。
孙谨再次觉得,他和虞行翡的世界真的差别太多了,明明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可就是像是在两个界限分明的空间一样。他的世界就只有工作和上学,碰到最坏的人,就是学校的敲诈勒索了。
被老朱都能欺负那么多年,还被虞行翡给知道了,孙谨现在都觉得丢脸丢到太平洋了。
他的世界哪有什么雇佣军、杀手、催眠师的…听着就危险重重。
“我?他的催眠,对我没用。”见孙谨这么忧心忡忡,虞行翡只能安慰着,“催眠术也不是对任何人都有用处的,心怀警惕和心智坚定的的人,都不会被随意催眠,吴铭这是用过药的后果。”
再担忧孙谨变心,虞行翡也从未打算用催眠去控制孙谨。
一是催眠术总有清醒的那一天。二是被埋入暗示的人,终身会被催眠师控制。
虞行翡绝不会允许,让另一个人,去控制着孙谨思想,他更不会让孙谨接触到这种人。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孙谨真的觉得,虞行翡怎么什么都知道,也就比他大了一岁,感觉和差辈了一样。
也不怪人家总想当他爹妈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怎么知道?
回忆起曾被试图催眠的经历,虞行翡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原因却无法说出口,他想在孙谨心中,永远都是高大可以让他随意依靠的存在。
这种脆弱的姿态,他不想让孙谨知道。
在云城的那座疗养院里,他的那对父母,简直把他当做战败俘虏一般对待,想从身体和精神上彻底击溃他,然后想从大脑中,绝对控制着他。
也确实相当于击溃了,如果不是孙谨,他就已经是个失控的野兽了,可能这辈子都要被关在疗养院,不见天日,在疯狂中混混沌沌过完这一生。
“你以前,被催眠过?!”看到了虞行翡的神色,以孙谨对虞行翡的了解,这是完全能肯定了,“谁做的?”
立刻收了难看的神色,虞行翡不想让孙谨继续过问曾经的经历,“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用力咬着牙,孙谨觉得胸口都要炸了,太阳穴都抽搐得发疼,“是你父母做的,对不对。”
说的是问句,语气却是绝对的肯定。
叹了口气,虞行翡只是搂着孙谨,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孙谨张了张嘴,半晌还是忍下了真正想问的,只是问了这个。
他终究是个胆小鬼,还是不敢去询问,那两个人当年,还做过什么伤害虞行翡的事。
孙谨想起自己温和的父母,虽然去世多年,却给了他全部亲情和爱意的父母。对比明明双亲健在,亲人众多却还不如孤身一人的虞行翡。
为什么虞行翡会这么可怜,他的爷爷和父母,明明是他最亲的亲人,都对他这么冷酷,残忍到让人恐惧。
生活在这种环境中,也难怪虞行翡会变得不正常。
也难怪,虞行翡会拒绝看心理医生,甚至连药物都很厌恶。孙谨还只当他好强,从不知道,还有这一层原因。
“因为,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就要让我来替他们完成。”虞行翡只是摸着孙谨的头顶,说的轻描淡写。
父母自己得不到虞家,就要以他的手,来得到最高最多的钱权。
虞韵章同样如此,虞行翡还没弄明白他的真实意图,虞韵章所求的,也绝对不止是找到海利斯的那个人而已。
“这种人,不配当你的亲人。”低垂着眼睫,孙谨盯着双手,用力捏紧颤抖着,“以后我就是你的爱人、你的亲人、你的朋友,我给你我所有的爱情、亲情和忠诚。”
孙谨为自己曾经的漠然自责后悔,在云城遇到虞行翡,甚至一度想着赶走他。
他只当虞行翡只是被绑起来关着而已,从没想过会有这种父母,这种行为已经不能算虐待了。
他曾经,居然想要赶走虞行翡!
他也曾,伤害过虞行翡,他给的伤害,比他父母更甚。
他该怎么去弥补?!
已经献出了所有了,孙谨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能给出去了。
“一言为定,男人说出来的话,可要做得到。”虞行翡闭着眼睛,感知着孙谨身上传来的情绪,浓烈火热的如同烈焰,温暖着周身。
虞家人,没有半点共情能力,即使是对着血脉至亲,都是以自己的情绪为先,哪怕是他自己,也是同样如此。
虞行翡知道自己和父母,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没有同情心,没有同理心,没有归属感,没有认同感,同样没有亲情。
曾经他以为自己是有亲情的,可惜事实证明,那都是假的。
那不过是虞韵章的伪装而已,和他困住孙谨一样,只为把自己困在那座宅子里,想用虚假的亲情,让自己对那里有归属感。
他真实拥有的,只有孙谨。从孙谨身上传来干净纯粹的感情,才能让他感知到世界的温度。
才能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也不是只剩泥泞,也不算让人全无留恋,也还算有些清新的空气和优美的风景。
握着那双手,好像还能看到那白皙手腕上,狰狞的捆绑痕迹,紧紧握住,孙谨强忍着一问到底的冲动,也强忍着落泪的热意。
那两个人,把他的虞行翡绑着,是关起来了,还是吊起来了?
虞行翡挨打了吗?
还有催眠,除了这些,他们还做过什么?
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这样心智坚定的虞行翡变得封闭自我,变得无法自控!以孙谨的想象力,根本想象不到,这些人,还会用什么残忍的方法虐待虞行翡。
连催眠都用上了…
会用上对付吴铭的那些酷刑吗?
让虞行翡在梦中,一遍一遍受着折磨。
“这是又要哭了?”手腕被用力握紧到疼痛,不得不睁开双眼,看着孙谨瞬间通红的眼角,虞行翡只能感叹,孙谨是真的越来越爱哭了。
低着头,放开了虞行翡的手腕,双手颤抖着,死死捂着自己的眼睛,孙谨不想让虞行翡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虞行翡喜欢他软弱的姿态,喜欢他的无限依恋,喜欢他无用的眼泪。
可胸腔中汹涌的愤怒,燃烧了一切毫无意义的液体。
哭能有什么用?
无法抵消虞行翡曾经受到的伤害。
那两个人还好好活着,甚至,那两个人可能还在继续剥削着虞行翡,还在吸取着虞行翡的养分壮大自己。
孙谨没忘记见那个女人时,她的神态和态度。
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态度。
这些,都是依靠着虞行翡得来的!
依靠着,被他们伤害过的虞行翡得来的。
从不在自己面前露面,没有半点难听的话语和阻拦,孙谨当然知道这些,不可能是正常的状态。
这些,都是从虞行翡身上得到了什么换来的。
孙谨不用照镜子,都能知道自己的表情绝对很恶毒。
因为,真的想,杀了那两个人!
只有杀了他们,才能抵消曾经的恶意和伤害。
才能让虞行翡彻底摆脱,像吸血蚂蝗的他们,是不是这样,能让他的虞行翡松快许多?
“别哭太久了,眼睛又会疼。没有他们,我永远不会在云城停留,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你。”没有回应,孙谨的身体在颤抖,却没有听到啜泣声,虞行翡蹙眉,察觉到异常,抓住孙谨的双手,用力拉开。
爱哭的人,那双眼睛这次没有眼泪,一向温润的眼神,此刻犹如利刃一般锋利,通红的眼角都锐利地像伤人的赤焰。
虞行翡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如获至宝,紧盯不放,“这种眼神…”
比在云城为他爆发的眼神,里面的情感,更加浓烈,也更加耀眼,更加夺目。
双手合拢被人用力抓紧束缚着,难堪地想偏过头,却被虞行翡用力抓着下颚无法动弹,孙谨想闭上眼睛,“你现在先别看我。”
虞行翡的世界只剩寒冷,孙谨只想给他热情单纯的温暖,不想让他看到此时自己这副愤恨失常的样子。
“不要闭上眼睛,让我再看看!”想切割开一切,凌厉带着杀气的眼神,这是虞行翡在孙谨身上从未感知过的情绪,“你是想杀了他们吗?”
善良温和的孙谨,为了他,要改变本性?
要去伤人?
心脏被揪紧,孙谨看着虞行翡的表情有些狰狞,那双眼变得愈发炯炯有神,里面好像有冷焰要喷发出来。
“为了我,你想杀了他们?”虞行翡急于求得答案,手指用力捏紧孙谨的下巴。
“对,我讨厌他们,讨厌到想杀了他们。”孙谨整个下颚被捏得很疼,皱着眉头看着神情骤变的虞行翡。
孙谨真的从未这么憎恶过哪个人,满腔怒火都不知道从哪发泄。
那两个人,是虞行翡的父母…
“好,我会给你这个机会。”虞行翡别说劝阻了,简直都舍不得眨眼睛了,“杀过人吗?”
孙谨想摇头,却被捏着完全不能动弹,他哪杀过人,鸡都没杀过,“你答应过的事,要做到。”
虞行翡也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了,孙谨怎么可能会杀过人,他连和人动手的机会都少得可怜,“不害怕?”
一个宁愿吃亏,都不愿和人争吵动手的老实人,要为了他杀人,要放弃光明,沉浸黑暗,这怎么不让他激动万分。
“你会讨厌吗?”没有回答害不害怕,孙谨只是笑着,“你不是喜欢我的阳光和温暖吗?”
虞行翡的回答是,掏出手机,拨通,“下午所有的事情推到明天。”
这就是虞家人的自私,比起让孙谨高高挂在云端,散发光辉,他自愿为自己堕入黑暗,居然会更让他欣喜若狂。
视线从关机扔在沙发上的手机,转到休息室的天花板,孙谨被扛进休息室,看着虞行翡从柜子里往外掏栓剂,整整铺了半张床。
孙谨没有逃跑,虽然虞行翡现在的表情,不正常。
眼眶红的要滴血了一样,浅瞳亮得惊人,嘴角还咧着笑容,怎么看怎么吓人。孙谨怀疑,这人不是要给自己动手的机会,这是想提前做死自己吧。
被抓着头发压在身下,像是生怕他逃跑一样,撕碎声响起,身上一凉。
看着身上的男人单手打开栓剂包装,一粒两粒三粒…孙谨都不知道被塞了几粒。
头皮很疼,这次孙谨没有喊疼,来求得男人温柔的对待,而是用力搂住虞行翡肩背,感受着肌理间,那紧绷到极致,恐怖到强悍的力量感。
“今天,让你看看,我在你背后的样子。”抵着孙谨额头,虞行翡看着他变得有些战兢颤抖的眼睛,将衣服的碎片塞进他嘴里,“不要眨眼,也不要让别的人听到了,我会生气的。”
那双平时沁着柔情和爱意、疯狂和冷漠的眼睛,此时充满了病态的痴迷,虞行翡在用行动诉说着他的感受。
仿佛只用眼睛注视着,连视线都会被他紧紧地抓牢,永生无法逃脱。
双眼猛地瞪大,疼痛的生理盐水不受控制从孙谨眼角溢出。
没有一丝温柔和缓冲,孙谨只能注视着虞行翡的眼睛,那双眼睛,亲眼看着他痛苦无法挣扎的样子,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和心疼,没有半点安慰和迟疑。
只有让人不寒而栗的兴奋和失控。
那双眼睛,凶狠又贪婪,仿佛要把他的一切都吞噬入腹。
这就是,他背后的虞行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