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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萧大人,诸葛大人,啊不,”又高又瘦的守卫无比惊恐地瞟了瞟萧云邈,看见他无动于衷,便像是放下心来似的,“诸葛春临离开兵马司时,把厅堂钥匙扔在了门卫房,前个守卫给了石大人。”

“我有事情要与石大人说,你去叫醒他,我去指挥使厅堂门口等他。”萧云邈下完命令,看见那个又瘦又高的守卫跑走了,扭头看向另一个中等个头、生了一张扁扁的宽脸守卫,“给我点一个灯笼。”

宽脸守卫应答着反身回到守卫房,点燃了一个夜巡灯笼拎出来,给了狄利昂。萧云邈用手指指,与狄利昂往衙门纵深走去。

有灯笼照明,萧云邈似乎依稀记得去往指挥使厅堂的路。

前面是大堂,门上方悬挂着行书“清慎勤”匾额,端庄而肃穆。

穿过大堂,从大堂后门出去,过了穿堂是二堂院落。

指挥使两扇青铜色大门紧紧关着,门梁上悬挂木板镌刻的行书“天理人情国法”匾额,刀锋犀利,笔势流畅。

笔墨虽然不多,寥寥数字,望之却巍然大观,令人肃然起敬。

两侧墙壁颀长而俭朴,白色石灰刷就,有股令人难以亲近的寒意。

萧云邈站在匾额下,抿紧嘴唇,久久凝视着那沉重的六个字,嘴角渐渐地泛起一抹凄凉和无奈,他心中感慨:“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呢?”

矫健而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二王子,下官带人巡城刚刚回来,不曾发现有事情发生,您黎明时刻匆匆赶来,可有大事发生?”石沝琢看见萧云邈与他那个矮小随从站在指挥使厅堂门口,紧走几步,给萧云邈施礼后问道。

“石指挥使大人,请把门打开,我再说与你听。”

石沝琢看见萧云邈神情严肃而凝重,知道事情不小,赶紧摸出身上钥匙开门。他一边开门,一边转着脑筋:“是什么事情能令二王子大晚上不休息,夜闯五城兵马司衙门呢?”

进了指挥使厅堂,萧云邈从狄利昂手中接过灯笼,简单照看了一下,布局、摆设与父亲书房大同小异,只是面积缩小了许多,仅有父亲书房的六分之一大,屋子显得十分郁窒。

萧云邈走到窗边,打开沉重的扣锁,让清凉的夜风吹进室内。

左侧墙下有一楠木四层亮格书柜,顶部设置了两个抽屉,色泽与纹理清晰,清新素雅,工艺精湛,显得格外隽永、古雅和清逸。

一二层摆了些杂物,三四层摆了一些书籍。

萧云邈扫了一眼,看见了那本被其他书籍夹在中间的《孙子兵法》,他把灯笼给了狄利昂,信手取下那本《孙子兵法》。

取下时,他已然发现书中有夹页,心开始怦怦直跳,或许诸葛春所述真的属实,马失前蹄是人为制造的阴谋。但他依然不相信那场阴谋针对的是自己,自己就是个私生子,他是代父受过。

萧云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翻开书籍,里面确实夹着三张宣纸,他取出宣纸,随手把书扔书柜上。

宣纸质地绵韧,光滑如玉,不蛀不腐,透着淡淡的微光。

萧云邈展开了第一张宣纸看,眉头一皱,脸色铁青,嘴角微动。随即展开第二张宣纸看,眉头紧蹙,脸色变成了紫茄子色,双腮肌肉抖动。当展开第三张宣纸看时,眉宇间结成了一个疙瘩,整个脸面变成了黑色,双鬓青筋暴出,不断抽动,眼眸血红。

石沝琢自从进屋,始终不发一语,就站在门前不远处,目光聚焦在萧王子身上,想看看他到底做什么。

当萧云邈从书架上取下那本《孙子兵法》时,他似乎有点明白了,诸葛春十之八九落在了萧云邈与狄利昂手中,并且招供了什么事情,否则他们两人不可能连夜赶到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厅堂找到这本书,书里夹的宣纸也十之八九与萧家人有关。

等到他看见萧云邈的脸色如此阴沉似乎都能拧出水来时,确定宣纸里的内容可能与幽州王府最近发生的几起蹊跷事件有关,那可是谋害萧家人的事件,是掉脑袋的事件,他暗暗惊叹诸葛春真是胆大包天啊,竟然敢参与谋杀幽州王的阴谋,诸葛春恐怕是活到头了。

“石指挥使大人,护卫队里有多少识文断字的?”

萧云邈心中那愤怒的情绪得到了控制,并缓慢地消逝了。因为屋子里总共有三个人,石沝琢与狄利昂两个人不是他发泄的对象。

“大概有几十个人吧,勤务校尉掌握具体人数,要不我派人去把他找来?”

萧云邈摆摆手,把第三张宣纸给了石沝琢,石沝琢接过去一看,大吃一惊,这个不知死活的诸葛春真的是在作死啊!

“这上面的笔体熟悉不?”萧云邈看着石沝琢的脸问道。

“不熟悉。”石沝琢把宣纸还给萧云邈,眼里充满了不敢相信的神色,满腹狐疑地皱眉道,“给诸葛春下指令的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我的猜测与诸葛春的想法不谋而合。”萧云邈看着石沝琢,眼里露出一丝轻蔑,“石指挥使大人,只要他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我就能找出这个人,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石沝琢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满是疑惑,很显然,萧云邈那份自信,却令他大惑意外。

找出这个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对照笔迹笔体,看看谁的笔迹笔体与宣纸上的字一样。近水楼台,对比工作诸葛春不可能不去做。

石沝琢毫不怀疑,诸葛春暗地里已经调出了所有会写字的人的档案,经过对照,诸葛春没有找到与宣纸绝无二致的笔体。

诸葛春没有找到,石沝琢相信萧王子也不会找到。但萧王子如此这般地自信,却让石沝琢一头雾水。

“二王子,我们该怎么办?”石沝琢问。

语气中透出问话之人心中无底。

萧云邈看着石沝琢坦然一笑,一抹狡黠之色自眼眸底部掠过:“我需要你按照会写字人数,把案椅都搬到阅兵场,一排排一列列摆好,明早饭后,我要亲自给他们考试。当然包括除你之外的其他官员,一个都不能少,有病卧床不起的也要给我叫回来。”

萧云邈说最后一句话时,表情非常严厉,严厉得有点吓人,就像他惩罚曲成文与朱加秀时那冰冷而严峻的表情。

“请二王子放心,稍后下官就去亲自安排,不会出差错的。”

石沝琢给萧云邈施礼,声音虽然憔悴,却出奇地坚决,眼里闪着热切的光芒。他看到了故事开头,当然更想看看故事该怎样结束。尤其,他想知道这个神秘莫测的二王子该怎样找出那只幕后黑手,这可是这个故事最精彩部分啊。

“石指挥使大人,你可知道这个文华山?”萧云邈很礼貌地问道。

“知道。距离幽州城约莫百里,先前那里总是闹匪患,路劫自山下经过的路人和商队,后被铁甲军剿灭。”

萧云邈没有言语,而是把第二张宣纸递给了石沝琢。石沝琢伸手接过去,目光落在宣纸写的字上,顷刻间,他脸色剧变。

“怎么,山上还有劫匪?”石沝琢手抖动着宣纸,不安地看着萧云邈,“还与诸葛春有关系?真是咄咄怪事!”

“大概是诸葛春养的吧!”

萧云邈开着语气辛辣的玩笑。

“这个诸葛春不但狗胆包天谋害幽州王府王子,又偷偷与劫匪秘密往来,看来他真的是活腻了,自掘坟墓。”

石沝琢黝黑眼眸燃起怒火,他把宣纸还给萧云邈。

“石指挥使大人,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山上有多少劫匪,但肯定有已经确定下来。诸葛春现在已经被我们控制,等回头我去见见他,详细再问一下山上情况。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准备一百至二百人的护卫队,带足武器装备,等我甄别完那个幕后之人,就去文华山捕捉劫匪。”

“二王子,你那三百亲兵,我建议都拉出去实战一下,也好让他们经历一下血腥。实战与阅兵场训练毕竟差距很大,勇气是在实战中获得的,而力量则是打出来的,还有忠诚不是嘴说出来的,要靠实践去检验。”

石沝琢说完,把期待的目光落在萧云邈身上,萧云邈略微思索了片刻,觉得石指挥使的建议颇有道理,一支过硬的准军事部队必须经过实战检验,才能成为保护幽州城的坚强力量。

“石指挥使大人,甄别马失前蹄事件的幕后之人关系重大,因为这个幕后之人也是受人指使。敢对萧家人下黑手,毋庸置疑,这背后一定有一股黑暗势力,我要找出这股势力,消灭它。”

石沝琢在这个少年王子眼里,看到了有光芒在闪耀,那是坚毅和勇敢之光。

就着灯光,萧云邈让狄利昂打开诸葛春那个包裹,狄利昂把包裹放在书案上,然后打开,让萧云邈和石沝琢两人看。

包裹用布条缠了一些东西,拆开是几件妫府丢失的宝物,再就是几件奢华衣服,和一沓银票,还有一些散碎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