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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林见上司同僚一齐看向他,不由脸一红。

“我哪里是走,是想回营取银子来,我周子林堂堂国公之后,岂能为区区百两银子丢了信用?”

反手取出自己的银袋,往外一倒,约有六十二三两,还差一些。

“哪位兄弟援手一下,江湖救急,有借有还!”

周子林平日里倒也豪爽,颇讲义气,有同僚帮他凑齐一百两银子,用袋子装了,走过来递向徐玄生。

“虞侯大人,你的武艺确实不在林教头之下,周某佩服,这是一百两银子,是你赢的彩头,不用客气!”

见到周子林很光棍地兑现赌头,徐玄生倒有些不好收受。

“周指挥别当真,军中比较武艺都是寻常事,权当大家玩笑一场。”

周子林倒急了,

“这可不行,咱爷们说话算话,比赛赌约,岂能玩笑,虞侯大人不收这银子,这是看不起我周子林,这让我脸面往哪搁?”

“这…!好吧!今天也不是大操演,现在军士训练已过,各位同僚暂无任务。

这百两银子,就当周指挥请大家吃一顿酒,咱们出校场寻一个地方去喝几杯!”

“好!这个使得!”

徐玄生这一提议,一众军官齐声叫好,白吃白喝谁不喜欢!

一群人二十多个,飞快地卸甲摘刀,换上常服,吆喝着拥着王润武徐玄生等出了禁军校场。

周子林一帮有几个都是勋贵蒙荫的武职子弟,在东京吃吃喝喝惯了,最是熟悉茶楼酒肆勾栏歌院。

一百两银子,换成如今的人民币,价值约二十万,但在当时的北宋东京,还真不算多,二十多人一旦吃喝起来,大高档的酒楼,一百两肯定是遭不住的。

好在大家都不是什么高官显贵,寻一家中档的酒店,叫上一些平常菜品,徐玄生叫来旺去家里搬来五坛高度白酒。也省下不少酒水钱。

王润武以及同军的将校,何曾喝过这五十多度的烈酒,一个个醉得东倒西歪。

“西门老弟,你初到东京,肯定不知道东京好玩的去处,哥几个带你去见识见识!”

周子林几杯白酒入肚,开始放飞自我,他本是勋贵子弟,见得高官多了,今天是军营里伙计在一起喝酒,自然不会把徐玄生的从五品虞侯品级当回事,酒兴上来,称兄道弟,根本没有违和感。

“兄弟从乡下来,还请周大哥关照一二。”

“这个没问题,行!哥几个喝过酒,去天香楼耍一回。”

“你这厢又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又想去见李师师!”

营指挥使毛人龙一语点破,

“我可不去,丢不起那个人,都吃了多少回闭门羹了,你还不死心!

别看你是勋贵之后,在人家眼里,还真排不上号!”

李师师?

徐玄生心里一惊,这可是历史上有名的歌妓之一,据说与当今圣上还有一腿,不知是真是假?

可想而知,那会是怎样姿容,能引动九五至尊,不惜乔妆改扮,入幕为宾!

“你知道个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师师姑娘会接待我的!”

周子林有些恼羞成怒,

“真他娘的气死人!要是我是个读书的文人,弄几句诗呀词呀的献给师师姑娘,远比银钱管用!”

徐玄生笑道,

“周大哥,你拿银子请那些个酸秀才,写上几首不就是!有银子,还能没有人给你写吗?”

“那不成!师师姑娘天仙一般,漫说骗不过她,就算骗过了,我周子林也觉得亏心!咱不干这种混账事!我还不信了,我周子林的银子和真心,打动不了她!”

几个人哄拥着出了酒店,向天香楼而来。

天香楼是东京最出名的官营优妓院,不仅仅只有李师师,还有许多姿色不亚于李师师的女妓。

在古代,妓与娼是两回事,娼门是专营皮肉生意的低级场所,里面的女人没有知识文化,甚至大字不识一个,而且场所破旧,专对一些下层贩夫走卒,单身男人,以供发泄的地方。

而妓通伎,在以前一般都是教司坊收容的罪官女眷,她们多是文化程度高,又有教司坊乐官教授,琴棋书画各种技艺,样样精通,又兼姿容妆扮,远胜娼门女子,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可以买艺不卖身的。

她们平常接触的,绝大部分是有钱的商人士子和官僚。不以皮肉侍人,而以声色技艺娱乐。

像李师师这种名牌歌妓,因为声名大噪,有许多名士大官捧着,一般人还真不敢欺负她。

像北宋大词人周邦彦,也殷殷为她填词数首,甚至至今炙脍人口。

如《少年游》一首,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又如《兰陵王》一首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 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 ,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 。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

凄恻,恨堆积 。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似李师师这种名妓,还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在东京朝堂的一二品大员,她有几个不熟识?

像周子林这种后生晚辈,六品的武职,又还是个军汉粗人,又岂能看得上眼?

不出意外,徐玄生和周子林等人,果然没见到闻名已久的李师师,甚至连李师师独居的院子都没有踏入,就被门外的小厮拦住了!

“各位客官,对不起!师师姑娘正在会客,请勿打扰,有心明日赶早。”

“谁在里面?我们去院里坐坐,喝杯茶等等也行!”

周子林兀自不死心,还想抢救一下!

“不好意思!没有师师姑娘的吩咐,我哪有胆招待各位?何况,里面的客人是赵相公!”

“赵相公?右仆射赵挺之?”

徐玄生一惊,堂堂朝中宰相,也来天香楼?这大宋朝真够开放,君臣一体,醉生梦死,难怪会被大金灭亡。

“除了这老贼!还能有谁?咱们走!”

周子林恨恨地压低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