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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前,安阳随着谢启光出了宫。

路上,安阳想起刚才见过的容妃娘娘,又开始询问起来。

原来,容妃娘娘的父亲是镇国公手下一位将军,大约在五年前,李将军被人参了一本,原因是他酒后失言。

李将军在与同僚外出吃饭时,酒喝多了一些,便说了一些抱怨的话,没想到被有心人听了去,直接告到圣上面前。

陛下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生而为人总会有些不如意的地方,茶余饭后说说也就罢了,不是甚大事,但御史台的人硬是揪着此事不放。

陛下为了安抚各方,明降暗升,将李将军调去黔州,方便暗中监视西南局势。

李将军此人平时忠厚老实,对陛下这样安排并无怨言,于是带着妻子和孙儿就出发了。

要说李将军也是苦命之人,儿子在战场英年早逝,那时孙子还未出生,后来儿媳生下孙子后也没撑住。

李将军夫妇就只有一儿一女,女儿嫁入皇宫后,他们还是照往常一样,并没有因为女儿成了皇妃就开始作威作福。

这样一个本本分分的人家,在到了黔州半年后,家中就无缘无故起火,一家子全部命丧火海。

容妃娘娘收到这消息时,已是一个月后,她想请陛下彻查此事,但黔州那边已查明此事本就是意外,陛下便不再继续了。

从那时起,容妃就像换了个人,整日吃斋念佛,说是为家人祈福。

容妃娘娘育有一儿一女,小公主今年十三岁,小皇子才十岁,再加上容妃这样的情况,是以不少人都把他们当做摆设,空有公主皇子名头,却并无甚前途。

安阳听谢启光讲完后,觉得这李将军与自己父亲何其相似,且他们都是镇国公的人。

不是她多想,要说李将军被人陷害,有可能是因为容妃的关系,但自家可是泥腿子出身,没有靠得住的亲戚,也没有得罪哪家权贵,遭遇毒手,那也只可能是朝堂上的原因。

安阳坐在马车上,想起容妃的眼神,那是一种不在乎生死的平淡,若不是还有自己的孩子,她怕是也要随着父母离去了吧?

这一点和当年的自己简直一模一样,若不是有阿枫,安阳早就和父母九泉相见了。

“这容妃娘娘家世如此普通,怎会入了皇家的眼?”

刚问出口,马车便停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家。

安阳用过午饭后,便开始查起了家里的账本和花名册。

这堂堂侯府,居然只有十个下人,内府外府两个管家,两个用于传话送信的小厮,剩下六个便是负责洒扫、采买、做饭的婆子。

这人丁可谓相当简单了,既然他不喜那些年轻丫头,安阳正好乐得自在,她带来的人已足够用了。

里里外外忙活了一下午,安阳累得连晚饭都不想吃,回了房倒头就睡。

新婚第三日,本该是新妇回门的日子,但安阳家里特殊,这一环节也就省略了。

安阳想起昨日之事来,于是吃完早饭又开始缠着谢启光,聊起容妃。

要说这容妃娘娘有何出色的地方,和皇后并其他两位妃子比起来,确实都不出彩。

论贤惠比不过皇后,论家世比不过魏贵妃,论样貌又比不过宸妃,但就是这样一位看似普通的女子,却能让陛下破格接入皇宫,定是有过人的地方。

谢启光小时候家中出现变故,之后便被陛下接走抚养,那时陛下还未登基,于是他便跟着皇后。

后来进了宫,就跟着太后娘娘生活。

容妃刚进宫那会儿,还只是个才人,直到生下皇子后才被升为容妃。

谢启光曾问过太后,为何容妃会进宫。

太后只说那是因为陛下喜欢。

彼时谢启光年纪小,还不太懂,后来稍微长大一些,他就经常看到陛下只要和容妃在一处时,神情便会极其放松。

原来他还不理解,现在他才知道,那是放下戒备,什么意图也不带的一种体现。

想来陛下是真的因为喜欢才将人接入宫中的吧。

但是容妃是怎样与陛下结识的,至今还没有人提起过。这恐怕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而容妃的为人,据谢启光所说还是十分可靠的。

他在宫中时,偶尔也会去容妃宫中玩耍,因为李将军十分敬佩谢启光的父亲,连带着容妃也对谢启光照顾有加,时不时陪着他聊天、舞剑。

至于容妃膝下两个儿女,虽然不被人看好,但也按部就班地活着,从不在意别人眼光,仿佛就和容妃一样看淡了一切。

“照你来看,那李将军是不是和我爹一样被人陷害的?”

“我原先也没放在心上,你如此说,确实有些可疑,据说,当时参了李将军的正是左御史。”

安阳听后眉头微皱:“又是他,怎么哪里都有他。”

“御史台嘛,不就是做这事儿的。”

“我且跟你说个事儿。”安阳坐在院里的躺椅上,转头又对莲花喊道:“莲花,阿枫回来了吗?”

莲花正抱着一个包袱走进来,听到安阳喊她立刻回道:“刚回来,正往院儿里走呢。”

“你把东西放下,把他给我叫过来,我有话问他。”

“好嘞。”

片刻后,阿枫走了进来,“阿姐有何事?”

“前日,你在宴席上看到杜鹃和那女子,后来他们走时,可有发生何事?”

阿枫仔细想了想,“倒也无甚特别的,就是杜鹃娘子好像对她有些害怕。”

“你看出来的?”

“嗯,杜鹃娘子一直低着头跟她说话,且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直视过她,出门的时候,还总是落后她半个身子,这不是害怕是什么,倒是有点像主仆。”

安阳点点头,这小子说得有道理。

阿枫此时又开口道:“阿姐,后日是端午,我能不能和同窗出城踏青?”

“当然,记得带点吃食,同朋友一起。”

待阿枫走后,安阳又对谢启光说得:“听见没,那女子就是蜀地出现过的那个,玉竹也认出她来了。”

“你怎知她不会认错?”

“玉竹可不是单靠容貌去辨认的,她说过那女子身上有股药味,这个很好认的。”

“我知你心急,但玉竹那人毕竟是你半路救下的,对她也不甚了解,你还是防着她好点。”

“你这人越来越矫情了,我走南闯北这些年,看人还是能看准的,再说我这人一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我疑她,压根儿就不会带她回来。”

安阳看他似有忧虑,也知这些年他在外打仗,最怕的莫过于遭人背叛,又开始心疼他:“我有分寸,过两天我寻个机会去见见杜鹃,探探口风去。”

“你莫要太急,免得露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