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萧墨的身影越来越近,沭不归加快了脚步,却没想到对方突然停了下来,可他已经刹不住车,在即将撞上之际,萧墨转过了身。
“啊!”
沭不归惊呼出声,整个人栽进他的怀里。
明明才经过一场比试,可他身上的却没有一丝汗味,反倒是有一种独特的香气。
像是檐下微风夹杂着丝丝细雨微寒的湿漉味道。
他的侧脸贴在他的胸膛,在感受到对方强而有力心跳的瞬间,倏地被拉出了怀抱。
“何事?”
萧墨松开手,平静询问。
“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登上武林盟主的位置!”
沭不归一股脑的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苦笑道:
“大师兄你也能看出来吧,我根本不是那块料。”
“与我无关。”
对方的回答极其冷漠。
“大师兄你在生气吗?”
沭不归咽了咽口水,更加小心的开口:
“你才是最适合成为盟主的人,我会去跟盟主说清楚,让你——”
“不必。”
萧墨冷冷打断,眼中寒意凝结成冰霜:
“既然盟主承认你是他的孩子,那这个位置便是你的,我不需要你的求情。”
说罢,他再次转身离去。
而这一次,沭不归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之所以能够追上萧墨,是因为他刻意放慢了脚步。
或许是他在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因为现在,他是再也搜寻不到对方的踪迹了。
“大师兄……”
沭不归的手臂悬在半空,似是想要抓住些什么,可从手中划走的,只有微凉的风。
那只手臂缓缓垂下,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回想起比试开始前,他还在祝贺希望萧墨成为盟主,可如今这个结果,再回想到当时,竟是这般可笑。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夺走了别人一直努力的成果。
内疚翻腾汇集成海洋。
“暃儿,你怎么跑这么快?”
洛誉的声音响起,看着回过头来,双目泛红的孩子,不由得放软了语气:
“是因为萧墨的事吗?你不必太过自责,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我会亲自去找他道歉。”
沭不归咬咬牙,直接跪了下去,请求道:
“盟主,我真的无法胜任这个位置,还请您能收回成命。”
“暃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洛誉手忙脚乱的将他扶起,可语气依旧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这本就是属于你的位置,你不欠任何人,这十几年亏欠你的,我会慢慢补偿回来。”
“盟主!”
沭不归还想争取一下,却只见他大手一挥,严肃道:
“好了,我已经向所有人宣布此事,绝不会改变,你去收拾一下,等会跟我回家。”
“什么?!”
沭不归瞪圆了眼睛。
洛誉有理有据的回答:“你现在是我的儿子,自然要同我回家。”
“可我还是逍遥门的弟子。”
“逍遥门只收你为旁系弟子,给你的环境有限,我会给你更好的。”
“我不想……”
“暃儿。”
洛誉垂下眼眸,语气悲伤:“你不在的这些年,我和你的母亲无时无刻都在思念着你。”
沭不归最不擅长应对的,就是亲情牌,面对这样轻言细语同自己诉说思念的洛誉,他实在不忍心说出不同他回家的话。
他是盟主的孩子,同他回家也是理所应当。
“我知道了。”
最终,他还是败下阵来,乖乖答应了自己父亲的请求。
“暃儿,谢谢你能理解。”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收拾的行李,收拾好后,他找不到萧墨和唐琰,只能同萧风做了个简短的解释以及告别,便踏上了洛誉的马车。
洛誉应该是提前同府中所有人吩咐过这件事,所以在他走下马车时,便看见府中上下列成两排站在门口迎接的宏大场景。
看上去,所有人都在为少爷的回归而高兴。
洛誉环顾四周:
“绫儿怎么没来?”
“她身体不太舒服,在房间里休息。”
宁慧玲快步迎了上来,抬手将手中不知捧了多久的狐皮外袍披在沭不归身上,柔声道:
“夜晚风凉,小心别着凉了。”
“谢谢……”
沭不归低声道谢,却始终无法开口唤她一声母亲。
毕竟现在眼前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格格不入。
他从未被如此众星捧月般对待过。
“傻孩子,都是一家人,道什么谢!”宁慧玲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晚膳已经好了,快进屋吧。”
这大概是他吃过最丰盛的一顿晚餐。
几十道丰盛的菜式,让人眼花缭乱,不少他见都没见过的山珍海味,就连餐盘都有好几套,身旁还有专属的侍女服侍。
但心中一直压着一块巨石,再美味的饭菜也味如嚼蜡。
“你的房间一直给你空着,今天已经整理好了,让侍女带你去看看合不合心意吧。”
“好……”
屋内燃着淡淡的松木熏香,桌椅是成套的黄花梨木,清风从窗杦间隙划过,吹动床上悬着的浅青色帐幔。
放眼望去,皆是高档的家具陈设,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坐在床上,下方床榻出奇的柔软舒适,他转头望着窗外,依稀可见月光下的大片绿植。
现在的他,应该怎么做呢?
好好的做武林盟主的儿子,在一年后展露出自己平庸的实力,他应该会知难而退,放弃自己吧?
“亲情吗……”
好陌生的词语。
沭不归仰头倒在床上,慢慢闭上了双眼。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待他醒来时,已经被盖上了软被。
应该是盟主或者夫人来过吧。
“少主,你醒了吗?”
门外是侍女银铃般的声音。
“进来吧。”
得到准许后,侍女这才推门而入,她看上去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水眸楚楚动人。
沭不归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
“奴婢唤作小翠,今日起便是少主的贴身丫鬟了。”
小翠俯身行礼,将手中的脸盆放置桌上。
“好的,小翠。”
接受了一连串无微不至的服务,再换上小翠带来的锦衣,就连每一根头发丝都被打理的服服帖帖,看到铜镜里的自己时,沭不归几乎要认不出自己来。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打扮下来,居然还有几分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