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名身穿紫纱烟笼衣裳的人儿踏着月光步入中心,烛火摇曳,橙黄的光芒透过薄如蝉翼的轻纱,洒在他的身上。
裸露在外迎白如玉的肌肤被镀上一层金芒,只见他足尖轻点,如同蝴蝶翩翩起舞,脸庞尽数隐匿于一张浅紫色面纱之下,只露出那双勾人魅惑的桃花眼,眼角处一颗红痣更添勾人。
好美的舞姿,好美的人儿。
沭不归在心中暗叹,视线一刻不舍挪开,恨不得能够穿透面纱,看清对方面容才好。
一曲舞结束,堂内鸦雀无声,似乎都沉浸于方才曼妙的舞姿之中,沉默良久,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美人之姿,实在是妙啊!”
“这名美人的穿着打扮犹为特别,不知沈教主是从哪儿找来的这般倾城之人。”
“送教主的礼物,自然是要最好的。”
沈青玹的口吻无比自傲:
“这是我专程为教主寻来的美人,也是今天的贺礼。”
看着站在台中行礼的美人,那一双含情眼就连他看了都不禁心生怜爱,沭不归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转头想要看看墨途的反应,却恰好撞进对方的视野里。
面前男人的所有目光,全数集中于一处,眼中满是白青之色,方才那翩翩飞舞的幻紫蝴蝶,似乎并未闯进那片黑潭。
“本座对美人没有兴趣,沈教主还是自己收着吧。”
墨途的回答很是平淡,倒引来了一片唏嘘。
先是因为墨途竟然直接驳了沈青玹的面子,后则是因为这等美人竟然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沈青玹自是没有料到对方竟一点脸面也不留,脸色不禁有些僵硬,强笑道:
“我知教主爱好男色,这位‘美人’,正巧也是一名男子。”
话音刚落,四周好不容易消停下去的议论声再次响起。
“这般曼妙的人儿,竟是名男子?着实可惜!”
“此言差矣,有此等身姿,就算是男子又何妨?我看那流香楼的头牌,都抵不过他一根手指!”
这些随口议论的话语,落在沭不归耳中,竟显得格外刺耳,刚刚塞进口中的桂花糕都变得不再香甜。
他垂下眼眸,望着精心打扮的自己,就算是借助如此高档的衣裳,他也勉强不过是清秀而已,同那跳舞的人儿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但这小小的失落仅仅持续了一瞬,下一秒,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便覆上他的手背,上方墨途的声音充满威严:
“怎么,在沈教主眼里,本座就是那种骄奢淫逸之人?”
沈青玹紧抿嘴唇,眼中寒芒乍现,游刃自如的应对道:
“教主言重了,在下不过觉得美人在侧,心情也会愉悦些罢了,更何况这位美人同寻常人……不太一样。”
“哦?”
墨途挑眉,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我怎么会送空有皮囊之人给教主呢?”
沈青玹低笑出声,起身大步走到美人跟前,一把扯掉他脸上的面纱,略显粗鲁的扼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面纱轻飘飘落在地上,那张妖冶美丽的脸庞就这样暴露于众人视线之下。
不同于寻常男子的俊朗,他的容貌更偏向于女子的柔美,面如凝脂,眉眼若星辰,似明月入怀。
“这位美人名为苏玙,是我千辛万苦才找到的绝世毒医,能解百毒,跟在教主身边,定能为您分忧。”
沭不归听罢,心中更加确定沈青玹定然知晓自己中毒之事,而制出毒药之人,恐怕正是他口中的苏玙。
墨途显然也猜到了什么,冷声道:
“空口无凭,本座如何信你?”
沈青玹笑的从容,看上去极其真诚:
“我知道教主还在为之前那叛徒之事而对我心生芥蒂,但为表诚心,我忍痛割爱将制出毒药的美人双手奉上,至于他实力如何,就由教主亲自裁断,如何?”
墨途的视线终于落在苏玙身上,黑眸幽深,片刻后,他才慢慢的点了点头:
“好,若是有半分虚假,这世上恐怕会少一名‘美人’。”
“那是自然。”
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结束,下人们按照顺序纷纷呈上丰盛的美食,沭不归却一改往常的馋样。看着面前的红烧狮子头发起呆来。
墨途自然注意到他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心下不由得有些欣喜,故作镇定道:
“你这般神情,可是因为我收下了那名男子?”
“啊?”
沭不归回过神来,诚实的回答:
“不是啊。”
刚刚扬起的笑容一下垮掉。
“……那是为何?”
沭不归有理有据的分析道:
“我只是觉得沈教主故意安插那个美人进来,肯定另有图谋。”
“嗯,我知道。”
墨途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
察觉到他的眼神有些哀怨,沭不归摸不着头脑:
“你怎么了?”
“无事。”
墨途抿抿唇,夹起盘中剔好刺的鱼肉塞进对方嘴里。
“你——唔!”
沭不归被塞了一嘴鱼肉,正打算控诉对方为何突然这样,刚咀嚼两下,发现竟异常鲜美,立马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
听着美妙的乐曲,享用着美食,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
如果没有下方那群人炽热的视线注视自己,那便更好了。
“嗝——”
眼前的菜肴已经吃了大半,沭不归满足的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
墨途见状,立马将茶水递至他的面前。
沭不归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微涩回甘的茶水正好缓解了菜肴的油腻。
“嗯!”
“那我们出去吧。”
墨途率先起身。
“去哪儿?”
沭不归有些懵。
对方却只是轻笑出声,荼靡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眸满是宠溺:
“看你一直想看的,火树银花。”
沭不归心下不禁雀跃几分,连连点头,起身跟上,见教主动身,其余众人也随着下人们的带领一路来到宽阔的院中。
而他们俩人,则是登上建于高处的楼台内。
望着下方密密麻麻聚集成团的人群,再看看身旁空荡荡的楼台,沭不归立马明白,这是墨途专门为他准备的,最好的观赏位置。
他不由得靠在扶手边,双手捧着脸,静静等待火树银花的到来。
只见工人用柳木勺舀起滚烫的铁水,伴随着他的动作,木锤重重击打在木勺之上,瞬间一束极具璀璨的铁花从下方直窜向天际,分裂成无数细小灿烂的烟花与半空中绽放,像极了一棵开满繁花的大树,点缀满火色花朵。
“哇……”
以前不过是听说过古代打铁花的美丽,可真正亲眼见到时,比想象中还要震撼。
看着那接连不断的铁花汇聚成璀璨星河,驱散原本的黑暗,火光倒映于眼眸之中,异常亮丽。
看他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的专注劲儿,墨途的眉眼柔和了几分,低声道:
“喜欢吗?”
“喜欢!”
沭不归用力的点了点头,视线依旧停留于那片火树银花之上。
他的脸庞被火光映衬的更为水嫩,水灵的眼眸也因惊喜而放大几分,这么看来,竟比天上星辰还要耀眼。
墨途静静的看着他的脸庞,视线像被黏住般,怎么也无法挪开,喉头一阵干涩,这一刻,他无法再思考其他,而是凭着本心脱口而出:
“那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一同看火树银花,好不好?”
“嗯?”
沭不归回过神来,转头对上他的眼眸,不知是不是氛围驱使,从对方的那双寒眸中,他看到了无穷缠绕的情思。
他的神情是那般真挚,像是在许下一个亘古不变得承诺。
“明年、后年……以后的岁岁年年,都同我一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