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岁安脸上闪过一丝玩味的笑，轻轻俯唇到苏心和的耳边。
“你知不知道，你包括你府上的人，现在都在默默为自己谋后路？”
苏岁安的眼底闪烁着充满恶意的冷光。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苏心和的耳廓，苏心和只觉得如坠冰窖。
这是第一次，苏心和直观地感受到了苏岁安的可怕。
她想逃。
可是苏岁安完全不给她逃的机会，继续开口道，“三皇子死了，贤妃出了事，你父亲最近应该是忙得焦头烂额连你们都顾不上了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父亲是押错了宝啊，现在想要抽身，比登天还难，更别说，你们府上现在还窝藏前朝余孽...”
“前朝余孽”几个字从苏岁安的口中说出来。
本来已经整个人如坠冰窖的苏心和更是难以抑制地打了一个激灵。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岁安，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模棱两可的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可以唬到我从而转移话题，我现在什么都不怕，大不了全府的人一起去死，你父亲是老昌平侯养大的，你以为你们能独善其身？”
她努力想要稳住自己的声线，可惜她心底的慌乱早已把她出卖了个透彻。
即使她再不懂事，再无知也明白当今圣上对前朝余孽的态度多么恶劣。
仅仅只是窝藏疑似前朝余孽，足以让满门抄斩...
苏岁安一声轻笑，把苏心和的思绪从游离状态拉回。
苏心和此时才发现自己胸前那一股压迫感已经不见了。
苏岁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踩在她身上的脚。
不仅如此，她还后退了几步，给她看到了自己的男装打扮。
冷眼看着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以为，我现在外出是为了什么？自然也是为了给我父亲找一线生机啊。”
“说句不好听的，到时候如果真的出事了，按照苏祺顺的性子，你猜，最后被推出来顶罪的，会是谁？”
一言惊醒梦中人。
苏岁安的声音语气一如刚才。
可是苏心和的心态却因为苏岁安刚才说的那句话而产生了改变。
再结合最近苏祺顺的忙碌以及昌平侯府下人对自己的态度...
苏心和只觉得毛骨悚然。
一个可以为了所谓名声就可以把自己的庶女嫁给一个认祖归宗回族谱的外室子的人...
能对庶女有什么感情？
父亲之前既然能够为了堵住所谓的流言，在明知道苏心莲被算计的情况下把苏心莲下嫁出去。
那定然也能在所谓的“余孽”事情上做手脚。
而且还极有可能为了增加所谓的“可信度”，买通一大堆不相干的人来坐实这个罪名。
而最后被推出去顶罪的那个人，十有八九，还会是她——抛开赵清婉是苏祺顺养女的身份而言，苏瑾澄被赵清婉迷得五迷三道的，肯定不可能让她出事。
苏心莲才被梁家遣回来不久，到底也是曾经与梁家以及永安伯府有点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真的涉及到诛灭九族的大罪，梁家与永安伯府肯定也不会不管她。
所以，到头来，蹦跶得最厉害的是她，结果背后无人，死的最快的，还是她...
想到这里，苏心和本来已经升起要去告密的念头，一下子又重新掐灭了。
苏岁安看到目的已达成。
只冷笑着一句“没脑子的东西”，有意无意地转身准备离开，但是速度极慢。
这是平生第一次，苏心和被苏岁安骂了没有反驳。
亏她一直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只要略施小计就能把身边的人玩得团团转。
结果到头来，她才是那个被耍得团团转的人...
眼角无意扫到苏岁安即将要转身离开。
苏心和脱口叫住了苏岁安，“等一下。”
此时的她经过刚才苏岁安的一番危言耸听，早已忘记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
看到苏岁安停下了脚步，她顾不上捂着被苏岁安踹得发疼的胸口，一路小跑凑到苏岁安跟前。
“帮我，我可以做你在昌平侯府的内应。”
她的声音没有了往日刻意夹着的矫揉造作。
看向苏岁安的眼神，也不似之前那样闪闪躲躲。
苏岁安不欲与苏心和浪费太多时间，只随口说了一句，“那就...看你表现了。”
苏心和穆嵩苏岁安离开隐没在黑暗之中。
双手缓缓用力紧攥到一起。
...
月上柳梢。
有了上辈子在皇宫之中当过低等宫女的经验，苏岁安很快就打晕了一个专门做杂役的宫女，一路躲躲藏藏，很快找到了冷宫之中贤妃的住处。
六皇子慕容旻早在贤妃被“抓奸”的第二天，因为高烧而惊厥昏迷。
因为明庆帝气在头上，不允许太医医治，再加上除了贤妃那一档子事情，贤妃身边能用的忠仆几乎都在宫宴翌日就被处死。
所以，慕容旻最终还是没有挺过去。
慕容旻是贤妃在深宫之中的所有希望，慕容旻一死，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斗志。
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什么东西都要争抢一番。
冷宫之中，除了贤妃，还有许多因为有孕被构陷落了胎被送进来的、还有因为母家犯事被牵连进来的...
冷宫之中的弃妃，大多数已经被褫夺了封号且经受过连环打击，所以很多弃妃的精神状态都十分不正常。
在一众照镜子、涂脂抹粉或者抱着一个小破被子当做娃娃哄的、看不清实际模样的蓬头垢面女子中，贤妃虽说发髻散乱、失魂落魄且衣裳有脏污，可是她的举止神态却与正常人极度贴近。
那正常的模样在举止不正常的嫔妃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所以苏岁安只一眼看过去就认出了贤妃。
贤妃涣散的目光本来还在四处扫射，抬眸刚好对上苏岁安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一个激灵，随即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苏岁安心中的想法得以印证——她果然认识她。
只是...
苏岁安心中着实好奇，贤妃对她的恨意到底从何而来...
正当她打算抬步走到她身边时，贤妃仿佛早有预料，起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意思很明显。
苏岁安只迟疑了片刻就跟上了贤妃的步子。
两人最终在一间年久失修、屋顶破了大洞，门板挂在门框上摇曳得吱呀作响的屋子里聚在一起。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要离开皇宫，你若是能够帮我做到，我就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你。”
出乎苏岁安意料，她都还未开始问，贤妃就把自己的底线全数告知给她...
这让苏岁安有点犹豫了。
“你...”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不等苏岁安开口，贤妃再次打断了苏岁安的话，“ 可是你觉得，我现在还有争抢的必要吗？”
说到后面的话，贤妃的眼眶瞬间红了。
似是不想被苏岁安看出自己的脆弱。
她转过身去，仰头好一会，才重新转回身子面对苏岁安。
“你只要给一句准话，我能不能离开皇宫。”
离宫意愿如此强烈...
可是她与贤妃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充其量也只是第一次正式相见。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突然之间改了性子？
不...
不对，她前来宫中的事情，连柳儿都没说，贤妃为何这么笃定，看到她只有恨意却没有半分意外？
苏岁安微微皱眉，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你为何一定要我给你承诺？可是有人给你做了什么允诺？”
这世上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好处？
定然也是有人在暗地里帮你打点好。
而那个打点的人...
苏岁安莫名就想到了傅景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