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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寅心头一跳,脚下情不自禁的软了下去,那一刻他忘了文武双全、却英年早逝的儿子,如闪电般划在他心头的,是殃殃国祸四个字。

刘寅定定地看了淮瑾许久,才退让似的低了头,他没办法违背自己立场说出赞同的话,神色黯然地回到文臣队列中。

天际余晖渐沉,树枝在廊下风灯中摇曳,张牙舞爪的阴影铺在石板上,淮瑾眸子侧映烛火。

“疫灾虽是大难,但好在控制的及时,未曾蔓延开来,倒也不必过于惊慌,你多盯着些试药的事,一定要尽快寻到更稳妥的药方。”

淮瑾说到最后,声音微微有些喑哑,走到院外的游廊下,他停了步伐,忽然觉得异常疲累,扶着廊柱暂歇。

淮珏连忙上前,想要扶住淮瑾,却被他摆手避开,淮珏担心地劝道:

“瑾皇兄,你也应该多注意身子才是,药坊那边有我盯着,你不必担心,我一定尽快寻到适合江公子的方子。”

晚风渐起,晃动枯枝,淮瑾抬手捡起栏杆上的枯叶,语调决绝:“阿珏,让他们试药时大胆一些,不用求稳。”

淮珏面色微惊,手指不由自主攥紧了腰间的玉环:“瑾皇兄,若是……”

“没有若是!”淮瑾挑了挑眉,仿佛没看到他眼里的犹疑,“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此举也不全是为了江瑀,若不尽快平定疫灾,拖延下去定会影响前线。”

淮珏凝了凝神,重重点头:“瑾皇兄放心,我待会儿就赶去药坊,一有结果立即就来回禀你。”

二人已经走至庭院转角,淮瑾看向空荡荡的窗台,没人在那逗猫等他,他压下心中担忧,说:

“你自己进出小心些,这几日朝中事务,你全权处理,若是有人质疑,不必理会,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淮瑾态度很明确,淮珏心中为难,但又不好拒绝,他父王在外手握重兵,他在内协理朝政,时日尚短还好。

若是日头长了,难免坏了制度,朝中百官定会有所非议,到时群臣误解父王狼子野心,仗势夺权,又该如何是好?

虽然从小父王对他不管不问,但到底血脉至亲,此时父王在外领兵,他作为人子,行事岂能不小心些。

淮瑾知道他虽眼神锐利,思维敏捷,但从没往大胆处想,他说:“你与陛下从下一处长大,他心性如何,你难道还不清楚。”

“你是皇家人,为国做事,不必心有忧虑,有陛下为您撑腰,谁也不能拿你怎样。”

淮珏觉得这话有理,他向来与两位皇兄感情亲厚,此时正是回报恩情,为君分忧之时,他若担心闲言诽谤,踌躇不敢前。

狼子野心没有,狼心狗肺还差不多。

淮瑾回屋就进了浴室,江瑀病了后,院中的每日洒扫十分谨慎,侍从医师出入都要洗漱换衣。

屋中浮着厚重的苦涩药味,隔着帘子都能闻得到,淮瑾就算心里着急,清洗也格外仔细。

除了会见朝臣,他一般不会出院子,照顾江瑀他信不过旁人,汤药都是亲尝亲喂。

江瑀前两日还偶尔有个清醒的时候,自今日中午起,人就有些迷糊。

淮瑾挥退提心吊胆的太医,把江瑀扶到床沿旁靠着,端了汤药来喂,江瑀烧没退,没吃下多少东西,吐的比喂的还多。

喂了足足三碗,淮瑾估摸着药量大概是够了,才取软帕给他擦嘴角的药汁。

他就这样靠着床栏,将人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