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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看出了方贵人眼神中的失望,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让大家离开。

一堆关系好的小妃嫔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才的事情,没有半点肃穆的气息。

徐妃不知道和皇后说了什么,回来之后,宣布宁辰钰这三日的禁闭都在她宫里度过。

几个徐妃底下的小妃嫔围在宁辰钰的身边也是叽叽喳喳的,说什么“方贵人好会说”之类的话。

听得宁辰钰一头雾水。

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的宁辰钰敏锐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在他的想象里,后妃私通祸乱宫闱类比前朝相当于谋反大罪,一方举报一方自证,有凭有据则依律处置,无凭无据则以诬告论处,而非双方辩论后没有结果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母后不痛不痒处罚了两边,其他人也完全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董元秋站在宁辰钰身边,见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样子,忍不住戳了戳他:“方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呢?你最近沉闷了好多,难道真的是不想和我们说话了嘛。”

宁辰钰一心想着今日事情的古怪,心思全然不在董元秋身上,但是不回应又觉得失礼,只好道:“只是今日的事情没想通,现在没有说话的心思。”

董元秋看着魂不守舍的宁辰钰,轻轻“哦”了一声,很快走开了。

回到几个小妃嫔中间,几个人嘀嘀咕咕了一阵,没有再对宁辰钰说什么。

下人收拾好细软,这三日他暂居在徐妃的咸福宫的偏殿里,用度皆由徐妃调度。

宁辰钰坐在屋里,静静地看着房门关上,只有稀疏的光透过木窗的间隙挤进来,安静地听不见人声。

骤然从阳光到阴影里,周围又寂静无声,宁辰钰感觉自己几乎丧尽了五感,只有鼻尖能依稀嗅到侧殿封尘了许久略微腐朽的味道。

白日的事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曾散去。

忽视缘由,“鹤遥”的话其实不全算污蔑,站在这具身体的立场上,他固然不曾私会太监,却也是私会了“外男”。

这些时日,他一直想不通,他究竟应当以怎样的姿态看待自己,在世人眼里,他就是“方贵人”,那他与“太子”见面的举动,在他这么多年受到的教育里,就是“逾矩”,是不顾名节。

但是困居宫闱之内,他把见方书妤当作救命稻草,亦是短暂逃脱囚笼的光。

故而,他说服不了自己不去见她。

此外,他困惑的是,母亲异乎寻常的举动。

在他看来,母亲温婉大方,与父亲琴瑟和鸣,执掌后宫多年,是人人称赞的贤后。

但今日之事,他却全然想不通。

母亲哪怕重责自己或者“鹤遥”其中一方,或下令严查,维护后宫的清正,他都可以理解,独独是却对双方都轻轻放下不顾,他实在想不通。

渐渐地,光线越加昏暗,最后,太阳完全落山,夜色里,宁辰钰按了按空空如也的胃,才发觉自己有些饿。

从皇后宫中出来,一直到现在,他没有吃一点东西。

宁辰钰起身,正准备询问门外看守的宫人,却听见偏殿的窗户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来灭口的?

宁辰钰绷紧了身子,手边没有趁手的武器,他从头上挑挑拣拣,拔出了一根不会把发髻弄散的簪子,紧紧握在手上,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黑夜里,看不清来人,宁辰钰只听见了窗子被打开的“吱呀”一声响,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是一个女声“哎呦”了一下。

落地声很重,来人是女子。宁辰钰迅速做出了判断,身体微微放松,把手中当作武器的簪子稍微往袖口处拢了拢。

然后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方……方姐姐,扶我一下,起不来了。”

认出董元秋的声音,宁辰钰才略略放松,朝着窗户处走了过去,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顿时松了口气,把簪子彻底拢到袖子里,一把把董元秋拉起来。

董元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从怀里取出一包点心,递给宁辰钰:“方姐姐,给你,我从徐妃娘娘桌子上拿的点心。”

宁辰钰略感疑惑。

“你怎么偷溜进来了?徐妃娘娘没有给我准备晚膳吗?”

宁辰钰觉得,以徐妃的为人,倒不至于想饿死他。

董元秋指了指那包点心:“这就算是吧。”

宁辰钰微微惊呆。

“为什么徐妃娘娘会让你这样送饭。”

董元秋眨了眨眼,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笑道:“可能娘娘觉得这样比较有趣。”

“恪嫔娘娘早年的画本子里的小姐被家里关祠堂的时候一般就有偷偷送吃的的情节。”看着宁辰钰满脸疑惑,董元秋又补充了一句。

之后,也不管宁辰钰一脸茫然,她把一包点心塞到了宁辰钰手上,大大咧咧坐到了宁辰钰的旁边:“我看你白天怪不高兴的。”

宁辰钰其实觉得董元秋这话说的没什么意思,论谁遇到这种事,不说惊慌失措了,总归不会有好心情的,但他不想失礼,这话也因此没说出口。

“我被吓到了。”宁辰钰言简意赅,面对董元秋他常常有点无措。

一方面,董元秋是父皇的妃嫔,他不敢太过接近,另一方面,董元秋作为“方贵人”的朋友,他对于两人的相处模式又有些陌生。

他与朋友交,更加拘束,一方面恪守君子之道,另一方面也需顾及君臣之别,似乎不如董元秋与方贵人之间这么……自在?

董元秋拍了拍他,以示安慰:“别管她,方姐姐你平时不和我们呆在一起聊八卦你不知道,安嫔在宫里有个诨号,叫‘疯狗’,就是说她爱攀咬,她就是这样的人。”

宁辰钰却是一愣:“安嫔是谁?”

董元秋微微惊诧:“安嫔安鹤遥呀,方姐姐你的消息太闭塞了,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原来是早上那个告发他的女子。

“元秋,这‘疯狗’是何意?”宁辰钰忍住了称呼董元秋为“董姑娘”的冲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