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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在凉亭中围绕着火堆坐下,探讨诗词歌赋、述说人生理想,还有听闻来的奇闻异事,好不热闹。

坐在他们中间的常念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心道:“这是不是紫薇说的那个‘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但在这么浪漫的时刻,我怎么就get不到一丁点儿的浪漫呢?”

常念一直觉得烤火有个弊端,那就是烤的面上发烫,背面冷的刺骨,到最后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热还是冷。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到了肉,壶壶突然提议:“既然我们已经到这山上来了,要不要去捕只野鸡、野兔回来烤肉吃啊?”

豆荚子:“壶壶,这冰天雪地的,你上哪儿去捕野鸡、野兔?”

壶壶:“就是不容易捕到,所以要是捕到的话,岂不是更厉害?”

陈皮:“这天一般的猎人都捕不到,我们要是真捕到的话,还真的是很厉害耶!”

听到这话,几个少年都有些跃跃欲试;就连常懋也是一脸的心动神情。

常念:。。。所以‘算你厉害’这句话,真的是一句让人无法抗拒的赞扬吗?

没一会儿,除了常念和岳欢,其余人都站起了身。

常懋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到常念身上,斗志昂扬的说道:“妹妹,等着我去给你捕一只回来。”

常念费劲的从火红色的斗篷里探出脑袋来,道:“注意安全,这个天气捕不到很正常的,早些回来。”

常懋皱眉眯眼嘴角向下的问道:“你不相信我?”

常念条件反射般的回道:“我相信你。”

听到常念的回答,常懋这次露出一个眉目舒展的笑容来,道:“相信我就好。你就只管等着一会儿吃烤肉吧。”

察觉到常懋现在是热血沸腾,丝毫听不进去自己的劝说;

常念只得木着脸点头,再次嘱咐道:“别走远了,早些回来。”

常懋:“好,我知道。”

很快,凉亭中就只剩下常念和岳欢,还有中间柴火烧的啪啪作响的火堆。

岳欢盯着火苗,突然问道:“你就是她捡的妹妹?”

头一次这么被人问的常念愣了愣,回道:“嗯。”

岳欢:“你也配当她的妹妹?”

常念:。。。她说这话的语气,怎么听着有点奇怪呢?

岳欢丝毫不管常念是否回答,自顾自地接着发问:“知道学堂里的同窗是怎么说你的吗?”

常念:。。。我又没去过学堂,怎么知道?

岳欢自问自答的说道:“他们都说你会是她人生中唯一的污点。”

发现这个小姑娘不在意自己是否回应她的话,常念连忙问出自己想问的:“为什么?”

岳欢抬头看了一眼常念,眼神中充满了厌恶,还有一些常念看不懂的神色,然后就听到她说:“你难道不知道她比男子还上几分的才智和武艺吗?你一个被爹娘遗弃的孤儿,有什么资格当她的妹妹?”

常念:。。。这么直白的表达对我的厌恶和不满,倒是跟刚见面时,那阴阳怪气的模样不太一样,不过,我也不见得多喜欢你。

于是,不想被岳欢牵着鼻子说话的常念,笑容盈盈的说道:“多谢你对姐姐的夸赞。”

岳欢满目怒意的看向常念,道:“你是在跟我装傻吗?”

常念不答反问:“你仰慕我的姐姐?”

岳欢沉默了许久,才道:“是,我仰慕她。”

常念:“可我刚刚听你跟我姐姐说话,还以为你讨厌她呢。”

岳欢:“呵,肤浅;你难道没发现,我那样说话她还关心我了吗?”

常念:。。。什么鬼?

常念:“你要是随和的同她说话,她也会关心你。”

岳欢:“不可能;我认识她比你认识她早,我比你更了解她;如果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她是不会多说一句的。”

常念:。。。是我太老了吗?为什么我听不懂她话中表达的意思呢?

常念:“她不多说,你就多跟她说说呗。”

岳欢:“你果然心思歹毒想害我!知道在学堂里那些追着她说话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常念:“什么下场?”

岳欢:“全都被学堂遣返回家了。”

常念:“这是为何?应该跟姐姐没关系吧。”

岳欢:“怎么没有关系?前一天还在追着她说话,之后却再也没来过学堂。”

常念:。。。我不信!而且这也不叫遣返吧?

突然一道沙哑的男声传来,“老二快点儿!我就说了吧,这山上肯定没人,我们从这里走绝对不会出岔子。”

岳欢的小脸一白,下意识地就要张嘴惊呼;

常念见状,连忙起身上前两步,一把捂住还坐着的岳欢的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别出声。”

岳欢满眼惊恐的看着常念,下意识的伸手拽住常念身的斗篷。

然后另外一个有些低沉的男声传来,道:“老三,你确定走这条路,能到老大说的交货地?”

老三:“当然,我以前送货路过四方镇时,都是走的这条道,从没出过岔子。”

说到这儿,沙哑声音的音调都高了几分,他说:“我听老大说这货的身份可不一般,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老大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出现任何的差池,所以就得走这样人迹罕至的路才最为妥当。”

常念仔细辨认传来脚步声的大致方向,发现是从她们爬上山来的另一边,高度还是在凉亭上面;

常念:。。。卧槽!

脑子里虽然被‘卧槽’刷屏,但常念还是干脆利落的抬手指了指她们爬上山来的那一面山体,道:“跑,只要跑到陡坡那里滚下去,我们就能躲开他们。”

岳欢这会儿已经吓的六神无主,只剩下麻木的点头,甚至都没听清常念说的是什么。

带着岳欢在雪地里没跑几步,她竟然控制不住的剧烈地咳嗽起来;

常念这时也发现自己出门穿的实在是太多,而常懋的火红色斗篷实在是太大,严重影响自己的逃命速度。

常念:。。。完蛋,一个有病,一个人小还穿太多,吾命危矣。

果不其然,岳欢的咳嗽声,引来了那两人的注意;

他们随后就发现凉亭上有火堆,旁边雪地上的脚印凌乱,不远处还有两个披着红色斗篷的人在雪地里跑。

老二和老三相互看一了眼,立即便朝着雪地中奔跑的两道红色身影追了上去。

眼看着那两人越来越近,常念僵着手指解下常懋的斗篷,然后把已经腿软的岳欢从雪地里拉起来,道:“起来快跑,他们追上来了。”

岳欢的一脸一下红(咳的),一下白(吓的),艰难地说道:“你逃吧,我跑不动了。”

常念:“不行,今天是你的生辰,你不能这么放弃。”

岳欢被常念脸上的焦急,还有稳稳扶着自己的小手触动,问道:“为什么救我?我是不喜欢你的。”

常念:。。。我特么的,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问这些没用的。

其实,在听到那两个人的说话声时,常念就有在心里想过,是否要丢下岳欢,自己逃命。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常念在心里否决了,倒不是因为常念狠不下心,而是她想到常懋、风信子跟岳欢之间的关系;

常念:。。。或许我丢下岳欢是可以逃掉的;但那样的话,常懋以后在风信子面前该如何自处?到那时我可就真的可能成为常懋人生中的污点。

“我相信我自己面对这种不好的突发情况,会比岳欢更快的冷静下来(毕竟一直都在发生);退一万步说,我还有滚滚呢,最终的结局总归还有一线生机。”

“为了自己活命,而让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姐姐,陷入不义之地,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一番思量过后,常念收紧了拉着岳欢的发僵的手指;

强忍着冷空气进入肺里的疼痛,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半拖半拽的把岳欢拽到了有点儿坡度的地方,叮嘱道:“一会儿滚下去的时候,记得抱住头。”

说完就毫不犹豫的一把将岳欢推了下去,常念紧跟着跳下去时,感受到一股从身后拉住自己的力量;

一回头,发现自己身上的白色斗篷,被后面追来的人甩出来的钩子给勾住了。

不等常念解下身上的白色斗篷,来个电视剧里的‘金蝉脱壳’;自己的细胳膊已经被一个像钳子一样的大手捏住。

常念:。。。电视剧它又误我呀~

发现自己被抓住,常念不死心的在那人手里各种挣扎,嘴里喊道:“放开!放开!快放开!”

抓着常念的老二发现这小丫头看着人小,结果挣扎的劲儿不小,竟有种可能被她挣脱的感觉,于是一掌劈到常念的后脖颈,呵斥道:“别乱动,否则杀了你。”

常念身形一顿,不再乱动,随后顺势就往后倒;

也不知道是因为极度紧张的心彻底死了,还是刚刚不要命的奔跑用光了身上的所有力气,常念居然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般倒下去后没几息,竟然昏了过去。

意识在彻底消失之前,她还听到那个沙哑的男声说:“带上!虽然这个小丫头又丑又小,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去城里总能卖二两银子的。”

常念:。。。真特么的欺负人。

被常念推下陡坡的岳欢,倒是运气极好的在滚下去时,撞到下面的大石头之前被两棵树拦住。

躺在雪地里晕了不知道多久,岳欢才渐渐恢复意识。

清醒后她只觉得浑身都疼,一时间也说不出哪里最疼;眼泪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突然,岳欢想起来推自己的常念,张嘴就想喊,可又想到那两个坏人不知走没走,要是自己暴露了的话,可能又会来抓自己,或者是杀了自己。

岳欢想到这儿,都不敢哭出声,只敢死死的咬住手背呜咽。

不过很快,岳欢的耳中就听到了自家表哥呼喊自己的名字。

“岳欢!”

“表妹!”

“常念!”

“妹妹!”

岳欢连忙张嘴想要回应,结果一张嘴就吸了一大口冷气,没说出一个字来,倒是先控制不住的咳了起来。

还在半山腰找人的几人,风信子突然举起手后,示意旁边的人噤声,

有武功在身的常懋很快听到了阵阵咳嗽声,连忙指着陡坡下面,道:“声音从那边传来的。”

风信子和常懋运功朝着陡坡下冲去,十几息之后,就来到了岳欢身旁。

风信子急忙上前扶起躺在地上的岳欢,问道:“表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常懋站在一旁焦急的问道:“我妹妹呢?”

岳欢看到常懋,更是泣不成声,一边咳一边哭着说道:“她她,她没在这儿吗?”

常懋控制不住的上前一步,追问道:“什么意思?我们在这儿附近只找到了你,没看到她。”

岳欢闻言一怔,哭的更大声,哭的打嗝。

常懋:“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岳欢摇头,带着浓浓的哭腔道:“我不知!”

“她,她带我逃跑,跑,跑不掉,后来,把我推下来。”

听到她这断断续续的话,常懋脑中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种可能。

风信子拍了拍岳欢的背,道:“表妹你别急,慢慢说。”

常懋:“对,说仔细。”

岳欢心里着急,可一着急就想咳,越是咳嗽就越说不清楚,说不清楚就更着急,整个一死循环。

等到桃子毛、豆荚子他们赶到陡坡下面大石头前的两棵树下,也就是岳欢醒来的地方时,岳欢在风信子的安抚下,终于稍微平静了一点。

岳欢说:“我们在烤火,山上突然出现两个男子,说什么去卖身份不一般的货,你妹妹就带着我跑,但是我跑不动,快被追上之前,她把我推了下来,说只要滚下来,别人就抓不到我们了。”

“我以为她在我之后也滚下来了的。”

“所以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了。”

常懋听完她这话,双腿发软,连着后退好几步,直到桃子毛在她身后扶住她。

山葡萄神情严肃的说道:“皮蛋,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刚刚我们在雪地里看到的那些痕迹,很有可能是妹妹被抓走时留下的。”

桃子毛点头,附和道:“而且刚刚我们看到你的斗篷被丢在雪地里,很有可能就是她们逃跑的时候留下的,我们该回去仔细查看一番才好,或许能发现点儿什么。”

豆荚子:“岳欢,你还记得那两个人是从哪个方向出现的吗?”

岳欢扶着仿佛要痛裂开的头仔细想了想,虚弱的说道:“是我们走路上来的另外一边。”

陈皮探了探岳欢的脉象,道:“老大,得送岳欢表妹回去看大夫,她的旧疾怕是复发了。”

风信子点头,然后对常懋道:“皮蛋,我送表妹先回去,然后立马来陪你一起找你的妹妹。”

常懋摆手,道:“不用,你照顾你的表妹吧。”

说着转身朝半山腰留下痕迹的地方走;桃子毛和豆荚子、山葡萄跟了上去。

岳欢看着常懋离开的背影,哭喊道:“懋姐姐,我不是存心的。”

没有得到常懋的回应,岳欢紧紧地拽着风信子的衣襟,问道:“表哥,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看着岳欢脸上的自责,站在一旁不曾说话的壶壶宽慰道:“岳欢表妹,发生这种事也不是你故意的,哪里能怪在你的身上?”

岳欢闻言,一双泪目看着壶壶,自责的说道:“不是的,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来这里,如果不是我执意要留在这里赏雪,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你们根本不会来这里;如果我的身体不患病,或许我们俩都能逃掉的。”

壶壶:“不是的,虽然是你想来这里,但也是她们自己选择留下来的,而且也不是你想让自己的身体不好的,所以真的不怪你。”

“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那还是我提议大家去捕野鸡野兔,才让你们遇到那两个人的呢。”

此话一出,引来在场的陈皮、风信子的侧目;岳欢的头靠在风信子的肩上,若有似无的呢喃道:“是啊,是你提议大家去捕猎的,如果当时你们都在凉亭的话,或许就不用怕那两个人了。”

壶壶被这话一噎,当即就想反驳:“我,”可张了张嘴却又没说出什么来。

风信子直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道:“我先送你们回去,然后再来和常懋一起找她的妹妹。”

陈皮、壶壶:“老大,我们也来。”

风信子横抱起岳欢,道:“不,你们在家帮我照顾好表妹。”

顿了顿,又道:“别人,我不放心。”

重新回到半山腰的常懋几人,开始地毯式搜查;最后还真在陡坡上的边缘处的雪层下,发现了一小块成色不错,很新鲜的肉脯。

桃子毛拿着散发着肉香,看色泽又像果脯的东西,问道:“皮蛋你看这是妹妹留下来的吗?”

常懋手指微颤的接过桃子毛手里的肉干,脑海中闪现出常念做出肉脯时,脸上的欣喜之色。

常念:“姐姐,你快尝尝,我觉得我又找到了发家致富的路子啦。”

常懋听到常念这话,只觉得无奈又好笑,道:“妹妹,我们家没穷到要让你来操心这些,你也不用天天尽琢磨着怎么赚银子,这事儿有我和义父。”

常念:“真的吗?但我还记得我们家米缸快空了时的场景啊。”

常懋:“那次是意外,义父后来跟我说,他也没想到会被绊住脚步,才回来迟了些;你就放心吧,以后都不会再出现那样的场景的。”

常念:“好吧,我肯定是相信你的;但是这也不妨碍我长大后,先在街上开间小吃铺子,然后去县城里开,最后开到京城去。”

常懋:“你想去京城?”

常念:“也不是很想,主要看我兜里的银子,允不允许我到京城去。”

常懋没在常念脸上看到她对京城的任何憧憬,倒是看到了常念的贪吃,因为她说:“那些书上提到京城,无一不说京城的繁华,各种新奇的吃食,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有形形色色的人应有尽有;如果我有银子,我就往京城的大街上一坐,然后就着他们的家长里短、爱恨情仇下饭,想想就觉得很有意思。”

想到这儿,常懋突然说道:“县城、京城!”

桃子毛:“什么?”

常懋:“妹妹的荷包里放了很多种零嘴,那些零嘴都是她仿照游记中记载的方法做的;她每次做出一个新的零嘴,就会跟我说起一个地方;她做出肉脯时说的就是去县城开店铺、还要开到京城去,而那么多零嘴,她又独独留下了肉脯。”

豆荚子:“好别致的暗号。”

山葡萄:“我现在十分后悔没直接去你家做客,而是答应风信子的邀约,来赏什么劳什子的雪景。”

桃子毛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山葡萄,道:“这里我们已经仔细搜查过,只发现了这些;既然你有了猜想,那我回去立马修书一封,问问我祖父,他在京城或许能打听到一点什么。”

常懋点头,又道:“你再请他老人家帮我查查何人在大量的购买xx?”

桃子毛:“药材?”

常懋:“对。”

桃子毛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样子,便点头道:“好,我会在信中特意跟他着重提及的。”

常懋:“好,那就劳烦你了。”

桃子毛:“哪里的话,妹妹是我们大家的救命恩人,我们都说过要护她周全的。”

山葡萄:“对,我们再去县城和这周围的小镇、村里打探一番,或许也能问出点儿我们之前没打探到的东西。”

豆荚子:“没错,要是你祖父回信中,真有关于妹妹的消息,我们再立马赶去京城。”

桃子毛:“好。”

看到身旁的几个小伙伴,齐心协力的帮自己寻找妹妹,常懋的心中满是感激;

也因为有他们在自己身边而感到庆幸,特别是这会儿义父出去没回来,自己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寻义父的情况下。

直到这时,常懋终于能理解,当时义父不在家,自己对妹妹说“如果我被抓,你找义父来救我”这话,妹妹为何会那般的恼怒。

常懋:。。。“现在自己身旁尚且还有他们的陪伴,自己都如此惊慌无措;要是自己真的被抓,独留她一人,她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