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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斯内普的第二堂课(二)

艾文的表情反而让斯内普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因为他自己完全不会露出这种表情来。艾文看了看斯内普的神态,用教鞭敲了敲黑板:

“斯内普先生,我刚刚问的是你的曾经。现在要问的,是你的现在;你怎么也曾经是霍格沃茨老师,如果你现在回答这三个问题,会如何呢?20分钟,我要知道你的答案。现在计时开始,我等着看或者听。”

艾文再次坐下,眯起了眼睛。斯内普继续看着黑板上的三行字,他发现这回的问题没有刚刚那么简单;

刚刚的回答只是一个对他自己历史的总结,他要做的只是想清楚,说出来;现在开始,才需要他真正进行思考。第一个问题就把他卡住了,自己现在为什么要当巫师?完全就没有任何理由!

斯内普发现自己只是在当巫师,在挥舞魔杖;因为他会当,所以在当!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站在一片黑暗的树林中,前面没有路,后面也没有路。

斯内普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向前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片森林,森林里有什么吸引他!连站在森林里这件事,他都不记得自己有类似的愿望,为什么要站在森林里!

在人生的三十多年里,他学会了那么多知识,研究了那么多厉害的魔法和魔药配方,甚至当到了斯莱特林学院的分院长!可是,他现在发现,这些不是他想要的!

要不,先回答第二个或者第三个问题?可是第一个问题——斯内普眉头紧锁,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抹了之后又冒了出来。他挣扎着,最后憋出了一个自己相信的理由,把手举了起来,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我,后面的还没想好。第一个问题,现在我是,我是因为要给莉莉报仇,必须要当巫师。只有继续当巫师,才能给莉莉报仇。我——”

斯内普说到这,想再说点什么,可他发现说不下去。莉莉被杀,相当一部分不是他的责任吗?他有什么资格说这话?还是说自己想要弥补错误?再说下去,斯内普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

艾文听到这里,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斯内普先生,你这个答案——我也满意,也不满意。我满意的一部分在于,你确实是经过了自己的深思熟虑和挣扎,进行了真正的思考。”

“但我不满意的地方在于,你这话,并不是你的真心话。或者说,你的老毛病又犯了;编一个自己都能骗过,也能让别人愿意相信你的理由,去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可你只能骗过自己的脑袋,唯独不能骗的,就是自己的心。”

“我问你——是‘给莉莉报仇’,还是‘你要’给莉莉报仇?是前者,还是后者?或者二者都有?其实,你最大的问题就在这。波特夫人上次已经对你说过了,你忘了而已。我现在不想给你重复和提醒,你自己想想是什么话;自己想通效果最好。”

“我这三个问题,不是白问的;你到现在还是这样回答,就说明你没有真正理解我的出题意图,也就是最希望听到你如何回答。如果你是还在上学的学生,你的答案我会满意;但你是已经毕业十几年的巫师,这答案就太拿不出手了。这堂课的时间还有一多半,再给你30分钟,好好想想。”

艾文这回干脆一挥魔杖,把他的靠背椅变成了躺椅;设了个闹钟咒,就在躺椅上打起了盹。斯内普不知所措的看着黑板,又看了看艾文,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正当他在座位上发愣的时候,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是格林德沃发出的:

“嗨嗨,西弗勒斯。这问题有那么难吗?你呀,我看就是以前想的太少,现在真正到需要你用脑子的时候,转不起来喽。我看你以前最喜欢说别人是笨蛋傻瓜啥的,现在到你了,你说谁是笨蛋傻瓜?”

斯内普面带怒气的转身看向格林德沃,格林德沃不在乎的朝天吹了个口哨:

“别生气,西弗勒斯;我不是在说你的风凉话。就算你犯过傻,但我可是比你傻十倍,蠢十倍都不止的大笨蛋,大傻瓜。现在我算你的半个同学,对你啰嗦几句,算是老头子的废话吧。我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很聪明,现在我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傻的人之一。”

“但是我自从把自己当做笨蛋傻瓜之后,却让我很轻松;我觉得自己反倒比原来聪明了。因为,我知道了自己的错误在哪里,我这一辈子走的错路,办的错事是因为什么;”

“这里面有我的责任,有命运的责任,但主要得怪我自己。我干的傻事是啥,我想你基本上也清楚;因为小艾文给我的机会,我才知道自己是傻在哪里,到快死的这几年,我才能让自己进步。”

“自从我确定我的寿命只剩三年之后,我从没有睡的这么好过,心里也没有现在这么轻松过。这不是我活腻了,我也惋惜我的生命不多,明白的太晚;但是,我能明白的活,不是糊涂的死。”

斯内普听得很入神,只是他的眼神还很迷茫;他完全没听懂,格林德沃说的跟他要回答的问题有什么关系。斯内普试着去回忆莉莉对他说的话,可是他完全不敢想起来。虽然记忆就在斯内普的脑海里,但他不敢去提取和触碰那些记忆,因为只要尝试,他就会极为痛苦。格林德沃看他痛苦的按着自己的胸口,眼中露出同情,开口说道:

“哎,西弗勒斯,你还是放不下你的过往。但我不认为你这样很差劲,我说过,我懂。艾文的话其实我听懂了,我就给你点提示吧。你认为,我是为什么组织人去想要改变巫师界的?是不是为了我自己?”

格林德沃的问题让斯内普一愣。他以前或许会觉得是,但是他现在已经知道,格林德沃去做那些事,并不是为了他自己。只不过,他又无法理解格林德沃的这种行为,所以他开口问道:

“这个,格林德沃先生——我现在知道您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和利益去组织人手,而是为了改变巫师界。但,但是我真的不理解,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至少我的话,我就不会去这么做。这,这对您完全没有任何好处——”

格林德沃听到斯内普的话,面露阴霾,用手指弹了一下桌面:

“我就知道。效忠那个叫什么汤姆-里德尔的,全都是一群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不是坏就是蠢。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不至于好坏都不懂。我看到报纸上居然有人把我跟他同时提起?真是对我的极大侮辱。”

“你只能从道德和个人得失上去理解问题吗,西弗勒斯?老马尔福先生骂你的话,我想你也没懂。你为什么回答不了第一个问题?你从来就没想过,作为一个巫师,你要‘对巫师界做什么,给巫师界做什么’?”

“我是真的想过的,也是真的做过的,虽然我做的大错特错,满身罪孽;但我不是为我自己!捞好处?巫师界好比一条船,很多人都要在船上呆着。你上去之后,我不说要你主动维护这条船;但你别为了自己方便,就在船底凿洞和拆船上的木头!”

“你满嘴满脑子都是你上了这条船要得到什么,或者是这条船上什么人对你做了什么。那,你愿意对这条船做什么呢?你又愿意对跟你一起搭船的人做什么呢?”

这话就跟一道闪电劈中了斯内普似的,他从来没有在格林德沃说的这个角度考虑问题。斯内普身处巫师界,巫师界的存在对他来说就跟空气的存在一样,可他并不觉得自己对空气还有责任。

在他的脑海里有一句话,就像一条要冲出海面的鱼一样往上冒;终于,这条鱼冲出了海面,高高跃起。这句话浮现在斯内普的脑海: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原谅你吗,西弗勒斯?你想的永远都是自己,只有自己,全都是自己。”

斯内普仿佛又看到莉莉站在他面前,冷冷的看着他,对他说出了这句话。他连忙对着脑海中的莉莉解释道:

“不,莉莉,我是一直想着你的!没有只想着自己!我一直都想和你一直是朋友,甚至更进一步——我?”

“我?”

“我?”

“我?我?我?我?”

莉莉冷笑着重复着这个词,然后冷若冰霜的看着他;他也不由得重复起来。这个寻常的词,现在却让他毛骨悚然,因为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喃喃自语了出来。

“我,我难道从没爱过莉莉?我——不可能,我不相信自己没爱过莉莉!我真的很爱莉莉的!我——”

格林德沃听到他的话,在旁边哼了一声:

“你那是需要,不是爱,西弗勒斯!我爱过别人,所以我至少还懂这二者的区别!‘需要’是你往里收礼物或者找别人要礼物,‘爱’是你主动往外送礼物!”

“你是要求莉莉给你礼物,而你,却从没送给过莉莉礼物!尤其是后来,莉莉需要你的礼物的时候,你一点都没送出去过!你说,你那是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