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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立被两位长辈催促着离开了师父家,现在是上午他就先骑着自行车去了最远的刘老那边。

路上无人之处,韩立自行车后座上面的蛇皮袋子里面多了两条十多斤的大鱼。

这鱼还是在上河村的时候从孟再红手里换到的,现在刚好被韩立当成自己的战利品拿来送礼。

进门的检查依旧不可避免,检查完了以后韩立被护送到刘老这里。

刘老这里跟往常一样,每天遛狗、调教百灵鸟,要不就跟几个住在这里的人下棋,要不就是见一些前来拜年、叙旧、拉关系的人,不过大多数人都被挡到了门外。

可是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他的家人没有见到丝毫的踪影。

韩立对此不方便打听、也不想知道,跟刘老聊了一会,说了一下跟那位“刘姨”打交道的过程。

中间韩立还侧面提了一下那些外文教材的事,刘老对此只是哈哈一笑说年轻人就要多学点东西,把知识变成自己的指不定哪天就能用上。

随后门卫那边打电话说有人拜访,韩立也借机离开了这里。

不过在走的时候巩江龙给韩立递过来一个布兜,里面装了好几瓶的樱桃罐头。

这樱桃罐头好吃不好吃暂且不说,但是它可是稀缺货呀,由于各种原因导致目前很多商店里面都很难看到它的身影。

韩立从刘老这里离开,接下来骑着自行车去了自己的初中、高中老师家里,至于为什么不去小学老师那里,因为不是所有的老师都值得尊重。

韩立去自己老师家拜早年,多少送点东西这个习惯很早就已经开始了。

韩爸、韩妈都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他们对老师都有一份特殊的尊重,哪怕是刚开始的那几年也会让韩立在年前悄悄的去老师家。

而且这个年代除了被评选为教授或者教授助理的人,其他的教育工作者过得都很艰难。

不过现在的天色还早,去老师那边有点不合适,所以韩立就开始在街上逛游。

这时候人最多的除了供销社、百货商店这些地方以外,就数邮电局的最多了,每一个邮电所门口都排了长长的队伍,有的地方甚至能排出二里地去。

这些排队的人都是在给自己的亲朋打电话,而且大多数都是打给那些下乡插队的知青,哪怕电话费再贵,打一次甚至可能要花费掉过年的肉钱,他们也想在新年来临的时候听一下那边儿女的声音。

不过能接到电话的知青,他们的下乡地点条件都不错,因为这时候还有无数的村子连电灯都没有,只能靠着煤油灯、蜡烛照亮,更别说电话这种高大上的东西了。

韩立向来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扎堆,可是现在哪哪的人都很多,这时候四九城的人口是没有后世多,但是大家能去的地方也少呀,今天连胡同里面也是到处奔跑玩耍的孩子。

韩立最终跑到书店里面看了一会书,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才从里面出来。

先去了离这里比较近的初中老师麦怀海家里,在离着很远的时候韩立就把自行车给收了起来。

手里面拎着一个蛇皮袋子,里面装的是小半袋子玉米面和一刀二斤左右的肥肉,不是韩立拿不出来更多,而是再多的话就容易出乱子。

他虽然尊师重道,但是不想因为这点事就把自己牵连进去。

麦怀海老师家里面虽然过的比较贫苦,那也是因为孩子太多,但是他目前的情况在老师里面还算不错,这个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有被划分到另外一边。

这几年虽然情况特殊,但是依靠那份工资也能让一家人凑活着过下去。

韩立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不长,师生俩简单的叙了旧,被老师拉着说了一大堆的感谢话就离开了。

接下来高中老师章玉波这里韩立拿出了同样多的东西,但是他这里的情况就不太好了。

那些门窗虽然经过了简单的修缮,但是一眼就看出它们曾经被人打碎过。

这位老师平常极为谨慎,哪怕韩立兄妹过年过节的时候经常来,他在外面也绝不多跟他们多讲一道题,没想到这样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章玉波老师看到韩立来了以后,原本凄苦的脸上强自露出笑意。

韩立对于这个情况没办法问,也不知道从何安慰,只能偷偷的在蛇皮袋子里面多放了一些红糖和花生。

这一次韩立他还没说走呢就被章玉波老师给逐客了,话没有多说,他只是满脸苦涩的用手指了指门窗。

韩立从章玉波老师家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透了,他先是回了自己家一趟。

在家里吃了点东西后,陪老妈、云家姐妹说了回话就返回到师父家里替回了老爸。

给师父品脉、煎药、端水洗脚、拿夜壶,韩立才躺回到床上睡觉。

甲寅年.戊寅月.丁亥日,75年2月10日,农历腊月三十。

今天一大早韩妈带着韩大姐、云家姐妹就过来了,至于韩爸、二姐、小妹还要上班。

这都是他们昨天商量好的,李师父现在没有单独行动做饭的能力,身边还没有一个人,所以他们家今年就打算在这边过大年三十。

来的时候带着肉、单位分发的带鱼、一些过年的杂货,还有她们买的“杂拌儿”。

杂拌儿是四九城过年必备的东西之一,它们分为高中低三个档次。高档叫细杂拌儿,有苹果脯、杏脯、桃脯、蜜枣、瓜条、青梅、山楂和糖藕等。

中档的杂拌儿叫粗杂拌儿,有梨干儿、柿饼、山楂、脆枣、榛子仁、花生仁等。

最差的叫“杂抓”,里面只有瓜子、花生、嘣酥豆等。

韩家的杂拌儿是韩二姐买的粗杂拌儿,至于四九城过年时还有更高档的大八件和细八件。

大八件是福字饼、禄字饼、寿字饼、喜字饼、枣花酥、太师饼、黑麻饼、萨其马。

细八件是枣花酥、玉蝶酥、小卷酥、合欢饼、甘露果、芙蓉糕、粉衣、蛋黄酥。

韩家虽然好几口子都上班,平常的时候还能凑活着少买点解解馋,但是现在年关将近的时候,那些细杂拌儿、大、细八件还真不是他们家想买就能买得到的东西。

能买到粗杂拌儿还是沾了二姐在供销社上班的光了,其他人只能靠着带皮的花生过年。

韩妈她们一来就开始忙活起来,在四九城家里面的情况要是允许的话,大家过年的时候必须要鲤鱼、四喜丸子、饺子.等等。

她们在一边有说有笑的忙着,韩立这边也没有闲着,他拿出老妈来时带的纸笔开始写对联。

四九城讲究大年三十上午贴对联,所以韩立写好以后把师父家贴上,随后韩妈就把他跟云家姐妹派回自己家贴对联。

不过韩立回家贴对联用的时间比较长,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他屋里面的床知道。

等他们三个人回来的时候,韩爸已经从单位过来了,他手里面拎着单位刚刚给发的酒。

现在跟四九城大多数单位、中产眼里最好的就是“西凤”酒和“四特”酒。

这个是因为在52年全国第一次品酒会说起,因为这两种酒既是名牌价钱也合适,所以才成为了很多人过年或者送礼时的首选。

接下来二姐和小妹全都从单位回来了,又是一番忙碌之后,院子里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吃饭的时候韩立一开始是不赞成师父喝酒的,哪怕他说了好多危言耸听的话也不管用。

最后韩立只能紧盯着师父,在他胃部酒精到一定数量以后选择分解出来。

吃过饭以后没多久李师父就开始赶人,一开始连韩立都要赶走。

他还站起来在屋里面来回的走动了两圈来证明自己没问题,不过最终韩立依旧是留了下来。

乙卯年.戊寅月.戊子日,75年2月11日,农历大年初一。

韩立一早起床就开始煮饺子、放炮、给师父磕头,不过在磕完头以后就被师父给赶走了。

(在四九城给自己家人拜年叫磕头,其他人就只能叫做单纯的拜年。)

这次韩立没有推脱,因为他今天的事情太多了,只是反复叮嘱师父不要乱动.等等。

回到家以后先是给爸妈磕头,随后就被老爸领着往西山去了。

韩家的祖籍在冀省九国诸侯同盟之地,不过祖辈因为战乱已经找不到彼此了。

老爸和爷爷是在当年国家第一个五年计划落户到四九城的,他们家每年初一、清明都会在西山朝南磕几个头,算是一种念想。

可惜爷爷来四九城第三年就去世了,后来爷爷也葬在了这里。

他们父子每年初一、清明给爷爷磕头的时候也会顺带着朝南方磕几个。

父子俩先是在爷爷的坟头上摆上酒、猪肉、鱼肉、槽子糕、缸炉,点燃鞭炮后磕头念叨。

把那些摆放上去的东西全都拧下来一小块扔在坟头,随后赶紧收拾东西就跑。

不跑不行,每个上坟的人都怕被抓到现行,要是被抓到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他们爷俩这几年经常是这样,跑起来也是轻车熟路非常的利索。

等爷俩回到家以后,韩妈正在拉着云家姐妹俩说话呢,不过她们的脸色好像有点红的过分。

不过还不等韩立偷偷的问一下呢,韩妈这边就开口说话了。

“你们爷俩赶快出去拜年,回来以后我们还要一起去照相馆拍全家福呢。”

韩立一句话都没问就被再一次赶了出来,他出来后的第一站就来到了于大强家。

因为这次大多都是给一些上了年纪的街坊邻居拜年,虽然不远但是门头太多,所以往年他们都是联络一群人作伴拜年,这样有时候还能躲在人群后面偷一下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