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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他们回到营地。

王保保把王托托叫到一边,说:“你知道,不能心软就放他回去吧。他要是回去了,会成为我们蒙古人最大的敌人。”

朱柏太强。

他跟朱柏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越有这种感觉。

所以决不能放他回去。

王托托意识到王保保今日跟着他们了,愣了愣就咧嘴一笑:“阿布放心。我不会那么傻。他长大了肯定是一员猛将,我只想把他变成蒙古人,以后帮我去杀汉人。”

王保保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虽然很难,但是你有这个心思说明已经把自己当首领看了。”

有人跑来说:“王爷,有匹母马要生了。”

王保保点头:“你们派人值夜,一定要看好它。”

过去马儿是放牧,迁徙必不可少的运输工具。

如今对于他们来说,更是打仗保命的东西,所以大家都很重视母马生产的事。

朱柏找了锅烧水烫了野菜,撒盐巴拌了拌。

除了王托托之外,其他人都不肯吃。

王托托吃了一口,龇牙咧嘴:“不好吃。”

朱柏自己倒是吃得挺开心的。

这是他年初从西安城里出来后吃的第一顿正儿八经的青菜。

唉,还是野菜。

夜里朱柏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营地里忽然闹腾起来,有人跑来跑去大声说话。

狼王缩成一团,七号也紧紧挨着他。

因为他们说的蒙古语,所以朱柏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能去摇睡得鼾声大作的王托托。

王托托翻个身接着睡。

朱柏骂:“草,睡那么死,要是有人袭营,别说御敌了,你这混蛋连跑都跑不掉。”

他揪着王保保的衣领子把他拖起来,使劲儿摇了摇。

王托托迷迷糊糊地问:“干嘛?”

朱柏:“他们怎么了?乱哄哄的。”

王托托支起身子,侧耳听了听,又倒下去说:“睡吧。你帮不上忙的,一头母马难产,卡住了。他们在商量要不要剖开母马的肚子,把马驹掏出来,说不定还能保住马驹。”

“在哪儿?”

“马圈边上。”

朱柏立刻起来往外跑。

王托托骂骂咧咧起来跟着出去了:“我说你这混蛋要干嘛?你又帮不上忙还瞎跑。”

王保保他们一大堆人手里拿着火把,围成圈盯着地上痛苦喘息着,颤抖着的母马。

鲜血把地上的草叶和泥土都染红了。

有人说:“动手吧。再不动手,马驹也在肚子里憋死了。”

王保保叹了一口气,拿出刀子。

朱柏急了,大叫:“别动它。”

大家一愣回头看着他。

王保保皱眉:“你这会儿来添什么乱。赶紧回去睡吧。”

王托托追上来,拉住朱柏:“别闹了。”

朱柏:“我会给马接生!!”

老子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的兽医!

虽然还没毕业。

众人苦笑:“这孩子怕是睡糊涂了。”

“赶紧动手吧。别理他了。”

朱柏灵活地绕开王托托,跑到母马身边摸了摸马肚子。

王保保抬手制止了王托托再去拉朱柏的举动。

还好马驹还在动,不是死胎。其实就是胎位不正。

朱柏抬头望向王保保:“你们这样直接剖腹取马驹,七成的概率,马驹也活不下来。只要给我一盏茶时间,我帮你们保大又保小。”

王保保:“行吧,让你试试。反正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朱柏:“你们按着母马的后腿,我怕它踢我。”

前一世被驴踢到头的记忆,多少都留下了心理阴影。

总不能让自己为了救动物再被踢死一次吧。

王保保朝站在马后腿的人抬了抬下巴。

那人立刻过来按住了马腿。

朱柏侧躺在马屁股后面,把手伸进了马肚子里。

王保保他们暗暗倒吸冷气:这孩子真是随时都能给人惊吓。

朱柏在马肚子里给马驹转了个身,然后拔出胳膊,跑到马肚子旁边,顺着生产方向推小马驹,一边跟母马说:“加油啊,别放弃。你再努把力,孩子就生下来。”

母马像是听懂了,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一挤,朱柏也看准机会帮它推了一下,一团带着血的黏糊糊的小马掉了出来。

围着的人盯着那小马驹大气不敢出。

朱柏用袍子把小马驹鼻子上的脏东西清理了一下,抱到母马头那边。

母马睁开眼,舔了舔它。

朱柏继续揉着马肚子,胎盘也掉下来了。

一炷香后,小马驹战战巍巍站了起来,然后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又走回来,站稳了。

马驹生下来能站稳,就基本没问题了。

围观的人呆了片刻,然后欢呼起来。

声音震耳欲聋。

朱柏浑身脱力往后坐下,笑了。

真好,都活了。

就是浑身血,早上白洗那么干净了。

这衣服,怕是也废了。

有人跑去拿了水和燕麦来给母马吃。

只要母马不继续出血,也算是挺过来了。

王保保把朱柏一把拉起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王托托说:“找一件你的干净衣服给他换上。他今天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朱柏指着小马的胎盘:“那个能给我吗?”

王保保:“你尽管拿去。”

朱柏用长长的草杆绑了胎盘,带回蒙古包,把胎盘扔给狼王吃。

狼王闻到血腥味,三口两口就把胎盘吞了。

王托托翻了件袍子出来,扔给朱柏。

朱柏穿上王托托的蒙古袍子,有点大。

王托托嘲笑了他几句就盯着他不出声了。

朱柏:“干嘛?”

王托托:“你现在比刚来的时候黑了好多,头发又短了,穿上我们蒙古的袍子。跟个蒙古孩子没有区别了。”

“本来就都是黄种人,能有多大区别。”朱柏嗤笑,倒在简易床上,闭眼说:“睡觉吧。我要累死了。”

王托托:“要不你别走了,做我弟弟吧。”

朱柏心里一动,笑了笑:“睡觉吧。这些事,不是你和我能决定的。我们身上都有各自的责任。”

这会儿我还小,帮了你们几个忙,你们就对我笑嘻嘻。

等到老朱来打你们,你们又会把我当敌人,想割我哪里割哪里。

你们只要有机会,还不是一样会对我们烧杀抢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