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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之后,肖正平就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

只见几间房子里摞着大大小小的纸箱子,从箱子上面的图案判断,都是一些电视机、收音机、磁带机之类的东西,除此之外,一些柜子和桌子上到处都摆着磁带盒,地面上全都是磁带。整个屋子,也就刚好床和厨房这样的地方是空着的。

屋子里除了张二栓之外,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打扮都非常时髦。而且那女的满脸都是化妆品,虽然姿色还算可以,可是整个人透着一股骚气。另外那男的,比较壮实,看见肖正平冲进来后,他顺手从沙发旁提起来一个空啤酒瓶,摆了个一触即发的姿势。

张二栓稳住身形,见情况不对,马上关上门跑过来。

“祥哥,这是我兄弟,没事儿。”张二栓压住那男人的手,语气有些急切,看样子是真的害怕他打过来。

男人见肖正平进来之后也只是东张西望,没有过多的举动,便放下心来重新坐下。

肖正平面对着整个屋子的纸盒子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忽然,他发现纸盒子上显示的品牌都是一些外国品牌,于是,一个词便涌现在他的脑海——走私!

肖正平朝其他两人看了看,发现这一男一女都警惕地看着自己,他便拉着张二栓走到旁边的房间里。

“张狗子,你这是作啥妖呢?”

“咋就作妖啦?”

“你这满屋子的东西,哪儿来的?”

“嗨,这不是屯货吗,你都不知道这些玩意儿多好卖,哎,平子,看见这彩电没,想要我便宜给你。”

“要啥要!你少跟我打哈哈,我问你,这些东西都哪儿来的?”

“省城来的呗,还能是哪儿。”

“张狗子,你不让陈炎进屋、不让我买这里的房子,就是不想让我俩看见这些东西是不是?你知道这些东西不是正路来的,还在这儿跟我打马虎眼?你信不信,出门我就报派出所,看你嘴还硬不硬!”

“别啊!别!别!平子,我好不容易找到个好活儿,你千万别给我整黄咯,往后我成家立业就指着这些东西呢。”

两人说着,外面那男人估摸着有些不放心,便走到房门口问张二栓,“二栓,没啥事吧?”

“噢,没事儿,没事儿,同村的兄弟,就说会儿话。”张二栓答道。

“你的兄弟你自己处理好,要是处理不好,就让我来。”

“好,好,一定处理好,一定处理好。”

男人听完点了点头,随后瞥了肖正平一眼便离开了。

男人一离开,肖正平立马指着门口轻声问道:“这个人是谁?”

“一块儿做生意的兄弟呗。”

“兄弟?我也是你兄弟,可我没见你跟我这么客气说过话。张狗子,我不是傻子,我知道咋回事。”

“你知道还问我!行了,平子,我知道你为我好,你放心,我再干几单,赚够钱就不干了。你听我说,这儿的事谁都不要说,你就当不知道。今天你就先回招待所吧,明天我请你吃饭,还在国营饭店,到时候咱们边吃边说,行吗?”

张二栓一边说着一边搭着肖正平的肩膀往门外走。

把肖正平送出屋后,他再次叮嘱了一句,“跟谁都别说。”

肖正平此时也无心劝说张二栓,因为他很明白张二栓此时的状态,就像他在大学沉迷游戏一样,张二栓已经沉迷进去,这种时候他是听不进去任何劝的。肖正平的目的只是弄清楚张二栓在干啥,在弄清楚他在干啥的同时,提醒一下他。现在,张二栓显然知道自己在干啥,肖正平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更何况此时还有“祥哥”这个“看门狗”,为了张二栓的安全,肖正平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声张的好。

“张狗子,你明天最好能把事情给我说清楚,要不然等你死在这件事上,尸都没人帮你收!”肖正平咬牙切齿扔下这句话就下楼了。

......

第二天一早,肖正平和戴雪梅吃了两个馒头就直奔县玻璃厂——事情他已经托朱安国打过招呼,这次过来就是商量开新模的事情。

玻璃厂可是红火单位,主要做窗户玻璃,前些年应县里的要求,从别处借来模子,开始给鹿场供应酒瓶。

其实肖正平猜得没错,这套模子就是医用吊水瓶的模子,连橡胶嘴都是进的现成的。

后来玻璃厂自己拓展业务,从省城接来一个农药瓶的业务,又开始生产农药瓶。

农药瓶的品类只有两种,一种大的,装敌敌畏的,跟酒瓶差不多大小。还有一种小的,装除草剂的,只有农药瓶三分之一大。

因为农药瓶的供应量大,玻璃厂就特意新开了两组模子。

这些年,玻璃厂就靠着这些东西,一直稳居县里纳税大户的前几名,来自地区和县里的奖励也是数不胜数。

厂里安排了专人接待肖正平两口子,态度倒是客客气气的,没有任何让肖正平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只是对于肖正平提出的要求予以了非常干脆而不失礼貌的回绝。

来人带着肖正平两口子参观了各种产线,详细介绍了玻璃厂最近的情况,然后说出无法新开模组的原因和难处。

说白了就是鹿场的量不大,新开模子玻璃厂划不来,但是非要开也行,只要肖正平能出得起钱。

当然,肖正平出不起这个钱!

所以自然而然的,两口子也非常礼貌的告辞。

可是刚走到车间大门口的时候,肖正平忽然停住脚步,回头朝生产农药瓶的产线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的眼里泛起精光来。

他把已经准备离开的业务股股长拉到车间外面,神秘兮兮地问道:“李股长,咱不说大小,就说玻璃,做农药瓶和做酒瓶的玻璃是一样吧?”

李股长没明白肖正平的意思,愣愣的点了点头,“原料是一样的。”

肖正平又问,“那你说我拿农药瓶装酒,应该没问题吧?”

这个时候,李股长和戴雪梅才恍然大悟,李股长惊问:“你想用农药瓶装酒?那也没啥两样啊!”

“呵呵,李股长,我不是说大瓶,我是说小瓶。你先别管这些,咱就说卫生,我拿那小瓶子装酒,有问题没有?”

李股长认真想了想,忽然冲肖正平赞许地笑了笑,“你小子,脑子还挺好使。”说着,他指着车间里制作玻璃的炉子,“这么跟你说吧,你看见那炉子没,上千度的高温,你就是真拿装过农药的瓶子,过了那道炉子,再装酒也没任何问题。”

肖正平大喜,握着李股长的手猛晃,“太好了,李股长,等我回去商量商量,行的话我就要那小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