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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用进办公室,只是站在外面都能感受到里面气氛的紧张。

陈大军和罗刚两人都黑着脸,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肖正平,那样子,活像两头蓄势待发的野兽,好像下一秒就会把肖正平撕碎活吞掉。

一旁的陈炎李大为,脸上的惊讶之色丝毫不输陈大军和罗刚,他俩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肖正平能坚持成功十块钱一亩已经很不错了,谁都想不到在这个基础上他竟然还想加码。

李大为眼睛紧盯着罗刚,生怕罗刚一生气就让自己和肖正平滚出去。

可是等了许久,罗刚依然一句话都不说。

片刻过后,罗刚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垮着脸问道:“还有什么条件一块儿说!”

肖正平这时收回笑脸,正色答道:“没了!”

罗刚闻言便看向陈大军,“把合同拿去让小杨改一下,赶紧签了。”

至此之后,罗刚再没有说一句话,期间陈大军拿回改好的合同跟肖正平一人一份签完,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签完之后,肖正平走向罗刚,“罗局长,感谢您的支持!您放心,租地只是第一步,往后我还会有大动作,保证不会辜负您和县领导的期望。”

罗刚依然没有回答,只是不耐烦地扬了扬手,示意肖正平赶紧出去。

陈大军把三人送出办公室,分手的时候冲肖正平笑了笑:“小子,够种,头回见面就把事情做得这样绝,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往后咱俩打交道的时间还长,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一直这样硬下去!”

说完,陈大军便“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回德贤宾馆的路上,李大为不无担心地问道:“我说平子,肖总,这俩人一人算得上你的顶头上司,另外一人是你的债主,最不该得罪的两个人现在都被你得罪了,你到底还想不想在林场混呐?”

肖正平却不以为意,“李总,要是我说现在给你几十万,而你只需要让我打一巴掌,你干不干?”

李大为想都没想,“干呐!这么好的事情干嘛不干!你最好多打几巴掌!”

“这不就结了?对罗局长,我把鹿场盘活,就等于是替他解决一个麻烦,对陈场长,什么都不干就每年白拿一千块钱,这对他们都是好事儿。如果我干好了,把鹿场做大,租地越来越多,他们感谢我还来不及呢,还会在乎今天这口气?!”

“可要是你干不好呢?”李大为不依不饶。

肖正平咧嘴一笑,“我没想过这种可能。”

......

在李大为办公室坐了片刻,肖正平便跟陈炎去了南厢街。

老叶一家子没回樟树垭过年,这事儿年前锦州就跟他说过,说他们家的亲戚来往不多,干脆就在城里过年。

酒坊大门已经开了,不过只有陈锦州一个人在。

陈锦州很高兴,见着肖正平就一把将他拉进屋子,悄声说隔壁有间屋子可能要卖,问肖正平买不买。

肖正平大喜,心说真是时来运转,刚开年就遇这么好的好事儿。

“买,当然买。”肖正平答道。

“那行,抽空我去打听打听价钱。”

“嗯,这段日子估计我没啥时间,你就多费费心。对了,林家人什么时候来啊?”

“约好的是初十,其他人初八来。”

“行,锦州,干得不错。嗯,回头我再给你账上存一千块钱,开门大红,给酒坊里每个人发个红包,数额你定。另外你拿两百,算你这段时间的工资。”

陈锦州一听立马拒绝,“平子哥,咱不是说好了么,我的工资等酒坊正式挣钱了再给,我有我爸这儿,现在不缺钱。”

肖正平挺欣慰,拍拍陈锦州的肩膀,“那也不行,咋能老吃你爸的呢!放心,该拿的你拿,剩下的用作酒坊运转。要是差钱了给我说,我来想办法。”

叮嘱几句,肖正平便让陈锦州收拾收拾把门关了,说今天要去他家拜年,让他一块儿回去吃饭。

从老叶家出来,肖正平让陈炎把车开去国营饭店,先前他经过的时候就发现工地里已经有人,他想让吴向阳给余敏捎个信。

来到工地一看,果然吴向阳就在里面。

除了他之外,工地里只有一个人,此刻吴向阳正在指挥那人收拾工地上的破烂。

“吴经理,”肖正平喊了一声,“这么忙呢,过年也不闲着?”

吴向阳一愣,回过头发现是肖正平,便大笑着走过来,“哎呀,肖经理,年过得热闹呀!”

“呵呵,热闹是热闹,但肯定没有吴经理热闹。”

吴向阳回头看了一眼工地,笑道:“嗨,我就是闲不住,来工地转一转,好歹这是我的饭碗不是,早一天营业我也好早一天挣钱呐。”

“吴经理是个务实的人,我得向你学习呀!是这样,吴经理,今天我来是想拜托你给余总捎个信,鹿场那边我已经有办法,合作的事儿就算了。”

“算了!”吴向阳诧异道,“不是已经都说好了么?余总过两天就到,还打算给你提一笔订金呢。还有你那鹿场,不是说要破产吗?你找的啥门路呀?”

听闻这话,肖正平马上意识到余敏和吴向阳还不知道杨广生上任县委书记的事儿,要不然,吴向阳绝不会是这种反应。

“吴经理,啥门路就不劳你操心了。麻烦你把话带到,就说我很抱歉,等余总回石德了,我一定登门赔罪。就这样,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辞。”

回宾馆之前,肖正平又去了趟人民医院,马文凤现在还没出院,他想过去看看情况。

马文凤的娘家人现在已经在医院,听闻来人就是马文凤的救命恩人,马文凤父母都跪下了。

好不容易把家属劝起来,肖正平才总算能跟马文凤说上话。

马文凤已经好了很多,她的病号服把她浑身的伤口遮住了,可额头上那道狰狞的淤青还远没有消散。

“谢谢你!”马文凤眼里含着泪,带着一丝自责的神色道。

肖正平摇摇头,“没啥好谢的,那种情况谁遇到了都会这样做。”

“那位警察同志说了,国盛这次肯定得坐牢,让我去法庭作证,还说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离婚~~”

马文凤正说着,肖正平朝周围看了一圈,发现家属都出去后,便打断她说道:“凤儿姐,看见你好起来我就放心了。至于这些作证离婚啥的,是你自个儿的事儿,跟我没关系。这前前后后我跟你说过很多话,你要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就当我放屁。就是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不管以后你咋样,我希望你以后尽量少跟叶儿接触。”

马文凤听愣了,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她哭了出来,跟肖正平说对不起。

肖正平挥了挥手,“没啥好对不起的,人做每件事都会有相应的结果,当初我想帮你,那我自然就要接受帮你的后果。你呢,明知你男人不是啥好东西却还要跟着他,现在这样也是你选择跟他的后果。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说罢,肖正平在马文凤床边放下五十块钱,随后便退出病房。

走出住院大楼的时候,肖正平心里很烦杂。

马文凤可怜吗?可怜!

值得同情吗?值得!

可肖正平就是同情不起来。

很多时候肖正平都在想,老叶一家该有多幸运。当年陈锦州的力道重一点或者砍下去的方向偏一点,或许老叶家就不是今天这个结果。

可惜的是,这样幸运的结果并不多,甚至极少,绝大多数家暴的结果都是家毁或者人亡。

于是肖正平忍不住去想,对家暴的隐忍算不算一种过错。

想了半天,肖正平始终没能想出结果,说到底,这是他个人的想法,别人不一定同意,当然,他也不在乎别人同不同意。

最后,肖正平决定不想了,不管马文凤的结局如何,对他来说,双方之间的交情就此为止,自然这个问题也就到此为止。

......

按照约定,初九肖正平到鹿场量地,拿到相关手续后他又马上折返回县城,将地契、合同等全部交给李大为。

肖正平没有停留,连夜赶回樟树垭——大伯掐了个日子,说十二宜动土,他得赶在十二之前把家里的东西搬去大伯家。

第二天上午,一家子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呢,忽然邹树生拿着一张报纸火急火燎跑了进来。

没来得及打招呼,邹树生就一把将肖正平从屋子里薅出来,直接将报纸塞到他手里。

肖正平莫名其妙,邹树生却指着报纸说道:“你快看看。”

邹树生表现得很急切,还带着一丝窃喜,似乎报纸上有啥好消息一样。

肖正平好奇起来,便低头看了一眼,就见头版头条大标题写着“杨广生同志调任我县党委书记”,下面还有一条副标题:“党政班子大调整,改革开放新活力”。

看见这个标题,肖正平就明白邹树生为啥这么激动——杨广生上任是年前的事儿,还没有正式公开。

“哎呀,平子,杨主任当书记,这回你小子真要发达了呀!”

“嘿嘿,叔,杨书记刚到任就去了鹿场,这事儿我早知道啦。”

邹树生闻言一愣,随后生起气来,“好你个臭小子,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告诉我!”

“哎呀,领导的事儿是我能乱说的吗?再说你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也就比我迟个十多天,有啥大不了的!”

一边说着,肖正平一边又看向手里的报纸,他想瞧瞧领导班子究竟有些什么调整。

肖正平对本县的领导班子不是很熟悉,不过也知道主要领导的名字。一遍看下来,他发现很多以前经常出现在报纸和人们口中的领导已经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尽是一些他从没听过的名字。

不过肖正平也并没有觉得多惊奇,因为当年杨广生离开石德县的时候,本县的领导多是保守派,现在积极主张改革的杨广生回来了,自然就要换上新鲜血液。

唯一让肖正平觉得有点儿惊喜的,是政府班子的头一人写着“龚云林”三个字——副县长转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