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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陈炎很高兴——护照办下来了,签证也妥了,就等着坐飞机出发去日本。

手上的活儿都被安排给别人,他就成天赖在肖正平办公室,来回翻看那本护照。

这个年代外部环境还比较复杂,出一次国不仅要耗费不少的金钱,跑手续都得费一段日子,普通人根本不敢奢望,也没那个需求。

如今林千雅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办下来手续,连签证都办下来了,着实让肖正平有些佩服。

看着陈炎像是拿着什么宝贝的样子,肖正平觉得好笑。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他这本护照别说是在樟树垭村,就是放在整个下堰乡,恐怕都是独一份。

到时候随便从日本带点儿啥稀罕物件,在爸妈亲戚面前一阵吹,说出去也是件光宗耀祖的事儿。

“哎,我说平子,”陈炎忽然把护照揣回兜里,抬头问道,“你说这日本娘们儿都长啥样子?我听别人说一个个细皮嫩肉的,连骨头都是软的。”

肖正平装模作样点点头,“他们还真说对了,本田你见过吧,是不是罗圈儿腿?就是因为软骨头才那样。你照着本田那样子去想就行了。”

陈炎还真照做了,结果一想一个浑身鸡皮疙瘩,他耸了耸身子,没好气地瞥向肖正平,“你娘的又捉弄我!你又没去过日本,咋知道她们长啥样子?”

肖正平笑了笑,把屁股搁在桌子角上,双手搭在小腹上说道:“这回去日本,你可是代表咱公司去的,多学点儿真东西回来,别成天就想着日本娘们儿,也少出点儿洋相。还有,这回跟余敏搭班子,你得少说多做多看,正经一点儿,别让余敏看扁咯。”

陈炎一撇嘴,冷笑一声,“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啥?你不就是想让我跟余敏有点啥,然后给你套情报吗?”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把你放在那个位子上,你怎么干我可管不着。不过你必须得给我做出点儿成绩来,要么,认真干好你的副经理,要么,多让董兴发投点钱,你要真一不小心把余敏给睡了,我又能说啥?”

陈炎嘿嘿一笑,伸出手指点着肖正平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外面那些人老认为我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其实最坏的是你!”

肖正平挪开屁股,站起身笑道:“你要不愿干,就吱个声,我立马换人。”

陈炎不吱声,肖正平挥挥手,两人就出去吃饭了。

两天之后,李文丽带队随林千雅来到广州国际机场,搭乘航班去往日本。

李文丽一离开,肖正平就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开了个会。

会议主题是发动员工出去拉业务,除开财务和仓库,其他人不管什么岗位,自己跑也行,发动远房亲戚跑也行,只要能跑来业务,就按比例提成。

一开始,大部分人都不情愿,可是当肖正平拿着计算器把提成的数字算出来,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几个仓库的也跃跃欲试,说自己不干可以,但得发动家里人干,这明摆着的钱不赚白不赚。

肖正平表示可以,只要能保证正常收货发货,还有正常收款结款,都可以发动家里人干。不过为期只能一个月,一个月后李文丽就会回来,所有人必须各归各位。

有人问如果家里有亲戚愿意继续跑业务怎么办,肖正平笑说也可以,但不发工资,拉到的业务都统一交给欧阳明华分配。

说干就干,第二天,肖正平就把人全都放了出去。

之所以躲着李文丽这么干,有几个原因。

首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肖正平看得出李文丽是一个比较注重自己想法的人,尤其是她干领导干了这么多年,当然喜欢下面的人都照她的安排行事。

如果当着李文丽的面儿这么干,那时候就算不闹翻脸,期间肯定也会有不少摩擦。

到目前为止,肖正平还是很欣赏李文丽的,这么一员大将,他可不想轻易放走。

其次,发动这么多“业务员”只不过是短期应急,没必要真的招聘这么多人,李文丽在的话,难免会留下自己对她招聘人手不力不满的表象。

说到底,肖正平的目的是既要短时间尽可能赚来更多的钱,又不想跟李文丽发生矛盾。

......

周平还是来了,他跟这个年代众多的打工族一样,背着一个硕大的蛇皮袋。

肖正平马上给他安排了宿舍,又请他吃了顿饭。

饭桌上,肖正平说道:“目前咱们这个团队还只有三个人,我呢,经常来回跑,不能算数。所以还得继续扩大队伍。”

“那咱们从哪里着手呢?”周平问道。

“这个好说,回去后咱们拆台机子,研究研究,先做出一台样机,让厂子运转起来再说。”

周平闻言一下子失去了兴趣,“照抄啊?那还用得着研发吗?”

肖正平叹了口气,“周平,有句话说出来你可能不愿意听,但我觉得对你有好处。以前咱们老说啥打倒资本主义的,可最终,咱们还是离不开资本。就比方你我吧,咱俩都是搞技术的人,都有理想,但是我能逐步实现自己的理想而你却不能,为什么?”

周平摇摇头。

“就是因为我懂得投靠资本。咱们希望把研发一直搞下去,还得一直深入前沿领域,光靠希望是不够的。用你的话说,需要金钱还需要时间。那么我们就必须投靠资本,还得投其所爱!只有让他们高兴了满意了,他们才会继续往咱们这儿投钱,咱们的希望也才不会落空。”

周平似懂非懂,“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是不赞成你的看法,关键是光复制人家的东西,太没趣儿啦!在广州,我好歹还能弄点儿新玩意儿出来呢!”

肖正平嗤笑一声,“还以为你多向往前沿技术呢,也不过如此嘛!我问你,难道你真认为电话机就停留在现在这个样子?难道就一点儿上升的空间都没有?”

周平愣了,“你要搞下一代电话机?不是说搞大哥大吗?”

“呵呵,又钻牛角尖了吧!我告诉你,这两者其实没啥冲突,都是基于现在的通信技术产生的产品。你应该知道,目前全球包括咱们国家,使用的都是欧洲的那套通信技术,移动通信不过就是硬件不同而已。不久的将来,肯定会出现新的通信技术,包括咱们国家自己研制的通信技术。”

说着话,服务员开始往桌上端菜,肖正平等菜上齐之后继续说道:“就拿电话机来说,现在大部分都是拨号电话机,号码也只是五位数,可是将来,你就没想过跟大哥大一样按键的电话机,电话号码也会随着交换机的不断更新以及使用人数不断增多而变得更长?”

看着周平渐渐陷入沉思,肖正平便知道他开始上道了。

他拍拍周平的肩膀,将他从思绪中拉回来,“周平,从电话机开始,一步一步来,咱们既要跟得上时代,也得着眼未来。研制电话机就是跟随时代,移动通信就是未来。”

周平这时有些明白了,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肖正平,“你的意思是为这个资本跟随时代,然后利用资本的时代来开创自己的未来?”

总算,周平理解透彻了。

肖正平拿起桌上的汽水,跟周平面前的那瓶碰了一下,“祝愿我们开创出一个美好的未来!”

......

周平的到来,多少让肖正平安心一些。

其实他也明白,自己对周平说的那些话,有些托大。

研发简单吗?

不简单!

不管什么人,都逃不出时代的局限,很多像周平这样的人都有突破时代的想法,不少人也付诸以行动,但是只有极少数找对方向,从而发展壮大,剩下的大多数都被淹没在时代的浪潮中。

肖正平自己也是如此,只不过他现在拥有未来的记忆,在思想上已经突破时代。一旦时间到达他骑着摩托车冲下山崖的那一刻,他照样会被局限在自己的时代里。

但是肖正平丝毫不以此自责,重生在这个时代,自己本就不是一般人,那么那些未来的记忆就是自己的优势,至少在未来四十年时间里,自己可以一直保持这种优势,而四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打造一片江山啦!

所以当肖正平问自己那个问题:研发简单吗?

答案自然是:简单!

他熟知通信技术原理,又能预知未来发展趋势,只要随便拿出一件记忆里的产品,在这个年代就是划时代意义的。

正因为如此,他有资格对周平说那番话。

借着跟周平拆机的这段时间,肖正平又打电话找张华清了解了一下情况。

张华清说法院一直没有通知开庭时间,他也催过几次,说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有“拖”字诀的迹象了。

肖正平让张华清不要急,既要催,态度还得缓和,反正不能跟法院闹翻脸,只要立案了,他们就不可能一直拖下去。

跟张华清说完,肖正平又给媳妇儿、酒坊、泉山酒厂、鹿场还有大伯家先后打了电话。

从媳妇儿口中得知,许晓慧已经去樟树垭了,据说会呆一个星期的时间。另外两人最后一轮考试过两天就会开始,不出意外,这个月月底就能拿到驾照本儿。

聊了两句,肖正平说想听听牛牛的声音,又让媳妇儿把电话拿到女儿耳朵旁絮絮叨叨说了一顿。

酒坊和酒厂的情况没啥变化,都在按照肖正平的计划实施中。

鹿场那边,堂哥肖正文和嫂子贾红月已经去了泉山医院,现在由陈爱民主持工作。

陈爱民告诉肖正平,说陈友福已经把鹿场挨着鹿栏那边的围墙拆掉一半,还买来铁丝,跟朱鹏飞几个人在外面围了十来亩林子出来,说是按照肖正平的指示搞散养。

肖正平听完哈哈大笑,表示这的确是自己的意思,让陈爱民不要拦着友福叔。

肖正平担心侵占林场地盘陈大军会不高兴,结果陈爱民说又不砍树又不种树的,林场不会说啥。而且事前陈友福已经去林场打过招呼,是经过林场方面同意了的。

肖正平很满意,问鹿场那边儿有没有啥难处。

陈爱民叹了口气,说难处倒是没有,就是蔡志鹏的老婆,身体越来越差。

肖正平也跟着叹气,人的生老病死,他再有钱也无能为力。

不过仔细想想,他又觉得自己当年摔死,然后来到这个年代,说不定每个人死之后都会跟自己一样,回到他们的另一个年代呢!

虽然是无稽之谈,但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这样,这个想法多少还是让肖正平心里宽慰了一些。

最后是大伯家,现在三位老人家里的烤烟已经全部卖完,是王鹏开车帮着卖的。大伯说几天前就开始准备接着起房子,可肖正平老也不在家,那房梁上不去,就一直搁在那儿。

肖正平心想自己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去,就让大伯替自己做主了,反正他也算那房子的主人。

肖坤国虽然犟,但是也明白事理,总不可能因为肖正平没时间,那房子就一直那么搁着吧!

犹豫再三,肖坤国答应了。

之后,小郑破又问了些别的情况。

大伯说,许晓慧前两天过来,这段日子三姐肖秀琴一直陪着她,有的时候两人甚至都不回家了,直接在离村部最近的李文元家里吃饭。

另外,肖坤国说最近乡里也不知道折腾啥,把曹家坳那山沟下面的几户人家搬到樟树垭这边来,还出钱给他们修房子。

“不光是咱们这儿,”肖坤国说,“听说西北乡都在动,凡是挨着山沟的住户都往上面搬,还都是政府拿钱。平子,你现在本事大消息活泛,你知道咋回事儿不?”

肖正平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

要说是为了修路移民搬迁嘛,曹家坳后面那山沟里,除了平时砍柴那几个人,没人会去那里,而且那个地方前不搭村后不着店的,还都是大山,谁会把路往那儿修呢?

难不成杨书记要动真格的,打隧洞过去?

怎么可能!肖正平马上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

又不是高速又不是铁路,也不是什么交通要道,神经病才会把路修去那里。

可如果不是修路,又会是啥呢?总不能无缘无故就让人搬家吧!

想不出答案,肖正平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喜儿叔来。

自打上次喜儿叔住院,肖正平就对这位救命恩人放心不下,他跟大伯二伯还有岳丈都说过,让他们没事儿去喜儿叔家里看看,要是缺吃缺喝就送点儿。

肖坤国让肖正平放心,说邓贵喜在卫生所掉了两瓶水之后,没隔夜就上了山。说他虽然还是两天三头不着家,但前几天他来过家里一趟,看起来很精神,还给三家一人送了一腿麂子肉。

肖正平听完无奈,但也放心不少,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