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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马小军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表情凝重的问道。

众人也都屏声静气的等待钟海涛的下文。

钟海涛继续说道:“你们走的第二年,徐家大小子徐小龙转业回来了,当上了下坪大队民兵营长,这孙子心黑手狠,有几把刷子!”

“怎么?他找你麻烦了?”马小军问道。

钟海涛苦笑道:“何止是麻烦!这孙子扬言,血债血偿!所有下坪大队知青,有一个算一个,都跟他弟弟的死脱不了干系……”

林言整个人仿佛又陷入到挣不脱的梦魇里,身体开始轻微的颤抖,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淌……

夏心怡紧紧搂着林言颤抖的肩膀,用眼神制止了钟海涛继续往下讲。

空气突然死一般寂静,片刻之后,林言突然抬起头平静的说道:“钟海涛,不用管我,你说,后来都发生了什么?”

钟海涛搂着说道:“这孙子不像他那个死鬼弟弟.,城府极深!他摸清我们贩运生鲜蔬菜的底细之后,也依葫芦画瓢,学我们从乡下拉生鲜蔬菜去城里卖。”

“那就各做各的买卖呗,江城那么大,谁也没碍着谁!”梁静说道。

钟海涛苦笑道:“这孙子就是冲着我来的,我们来下坪大队拉菜的车,半夜被人砸了好几次,后来赵五爷替我们联系了别的大队,可要不了多久,还是会被人半路下黑手,我们就想办法在北岸公社街上设置收购点,不自己下去收了,可收购点三天两头不是被人泼大粪就是被人砸窗户……”

“北岸公社派出所的公安不管吗?”马小军皱眉问道。

钟海涛叹息一声说道:“徐明远那个王八蛋这两年居然高升到安南县,当上了副县长!跟谁说理去?北岸公社派出所所长翟建民跟徐小龙好的就像穿一条裤子一样……”

”就这么由着他无法无天?”马小军一脸戾气的问道。

钟海涛眼神里突然露出狠戾之色,冷声说道:“老子当然也不是好欺负的,他在北岸对我做的这些,老子在江城全还给他了,劳资还和这孙子单挑过一次,这孙子手是真特么黑,专找要害处下手……”

可能是说到自己不光彩的一面,钟海涛没有细说,但马小军从他描述的语气当中可以听出来,当时的景象应该是惊险之极。

钟海涛继续说道:“后来农村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江城郊区一样能收购到各种鱼肉蔬菜,我们也离开了北岸,再后来断断续续听赵继勇说起,徐明远那王八蛋当上了安南县一把手,徐小龙这孙子也鸡犬升天,不仅在副食品流通中,欺行霸市强买强卖,还承包了下坪大队后山那一大片山坡,说是长果树,其实是开采石子,还买了两条船每天在安河里挖沙子,据说发大财了……”

这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不公平!无恶不作的恶人总能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在这个野蛮生长的时代迅速挖到第一桶金,没有人会审判他们的原罪!

一直没有说话的乔琳突然说道:“钟海涛,不行你就回燕京吧!总在外面漂着也不是个事!我听我们班同学说,燕京可能会放开私营经济,还有个说法叫个体户,应该比在红河稳妥一些……”

钟海涛摇摇头说道:“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现在各方面也都走上了正轨,哥们现在基本都能坐在家里数钱了,不用起早摸黑的自己去干了……”

众人唏嘘不已,钟海涛接着又从桌子底下拖出来一个旅行包,拿出几叠大团结放在林言、乔琳、马小军等人面前说道:“这是给你们的分红,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毕竟当初开辟这条蔬菜贩运的通道,大家都有功劳!”

“钟海涛,你这是干嘛?快收起来,这是你的辛苦钱!这条蔬菜贩运的买卖,基本上是任杰一个人撑起来的,他走的时候留下话了,让我们都准备复习,这个买卖以后就是你一个人的,陆寒刘燕他们每个月都给我们寄钱,这些钱我们都花不完,还有两个月,我们都工作了,你跟陆寒他们说,以后就不要再给我们寄钱了……”马小军正色说道。

钟海涛大大咧咧的说道:“你跟哥们客气什么?让你拿着就拿着,任杰那份儿,哥们先给他攒着!”

一提到任杰,空气又突然凝固起来。

林言强颜笑道:“你们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嘛?任杰肯定没事,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生活的很好,只是不太方便跟我们联系……”

这天晚上,所有人都喝的酩酊大醉,比酒更醉人的永远是飞扬的青春和患难与共的友情。

他们手挽着手走在大街上,唱着他们曾经在千里之外的山村一起哼唱过的歌谣,时而开怀大笑,时而热泪盈眶……

他们是不幸的,生逢这个跌宕起伏难以描述的时代,被命运发配到千里之外的贫瘠之地,吃了上顿没下顿,在最好的时光里经历艰难、彷徨、绝望……

他们又是幸运的,这一路的荆棘和彷徨无助中,成就了他们坚韧、勇敢、无畏的品性,困境中的守望相助,收获了无比珍贵的友情,他们代表的是这一代人的涅盘重生!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百废待兴,可以任意挥洒自己的青春。这同样是一个最坏的时代,野蛮生长,很多人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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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东省临海市。

市长钟为民一大早就站在临海机床厂门口,翘首以盼德国投资商的到来。

从接到机械部传来有一家德国机床厂有意来临海市投资的消息之后,整个临海市就忙碌起来……

机床厂门口也拉起了大红的横幅,就连厂区大院也被清水仔细冲刷了好几遍,车间里那些五六十年代苏制老掉牙的机器,更是被擦的锃亮,总之就一句话,不能让德国投资商看出来这是一家产品落后,几乎已经无米下锅的机床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