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杨芷瞬时冷笑，皱眉斥道：“你是何身份，敢说这样的话？！”
话未说完，一柄凌厉长剑已瞬时横在她喉前，冷冷的警告声响起：“放肆！”
常闵声音冷，脸色同样冷，夜色下剑尖与杨芷的颈脖相差不过分毫。
杨咏儒身后的侍卫下意识同时拔剑，杨咏儒却拦住，看向淡然不动的女子，“这位是？”
她身边之人身手如此了得，完全不是自己的侍从能比的，此时剑尖指着自己女儿的脖子，杨咏儒忍住心中怒意，耐心问。
“早前她问过，常闵已答过。”如音没有让常闵收回剑的意思，开口道：“来这里是为了治蝗，此处除了农田便是农户，百姓面前摆架子无用，能帮到百姓才有用。”
“相信王爷赞同我的看法，不知刺史大人有无别的见解？”
女子微微上扬的语气，像是漫不经心却又透着威慑之意，杨咏儒能坐上刺史之位，官场浸淫多年，脑中一转便有了猜测。
能说出此话的人，能代表睿王的人，一个女子，还能有谁——
神色瞬时而转，他换了温和笑颜，道：“姑娘说得有理，是小女任性了，一场误会而已。”
杨咏儒是比杨芷有眼色，如音不想表明身份，他便不在众人面前继续问，如音这才抬手，常闵立刻领会收剑。
杨芷不知为何父亲会对此人如此客气，却接收到父亲警告的眼神，摸着脖子委屈又不敢说话，只能看向徐成韫。
一双含泪的眼在月色下楚楚，徐成韫却看向身后跑来的人，是吴绪，躬身低声禀告了什么，徐成韫听后上前一礼，对如音道：“那边一切妥当，可以继续下一步了。”
如音点头，转身就由吴绪领着往前去，再不理会眼前人，徐成韫才要对杨咏儒开口，杨咏儒已挥手：“先忙正事吧。”
眼看一行人离去，杨芷站在杨咏儒跟前，“爹，您为何突然对她如此客气，她如此放肆无礼还威胁女儿，睿王府的下人真的就这般仗势——”
杨咏儒低声严厉道：“你还看不出来，她显然就是睿王妃！”
“她——”杨芷一时怔住，又看向走远的那道身影，睿王妃？睿王妃怎么会亲自来到田间，她从未想到。
“爹平日宠你，但如今你不可任性，明日爹还要拜访睿王府，你不许胡闹。”
“爹知道你心中所想，徐成韫如今一心治蝗，你的心思该往这多想想，而不是担忧旁的。”
侍从随着杨咏儒而去，杨芷立在原地，侍女提着灯笼在身后轻声提醒，杨芷脸色变了几变，深呼吸道：“爹说得对，我该多帮帮成韫，他会知道，我的心与他是一道的。”
…
男女老幼在田边升起一堆堆篝火，按照乡长亭长所示，在暗处敲锣打鼓的，引着蝗虫往火堆飞。
如音说蝗虫有趋光性，果不其然，犹如飞蛾扑火，这惊动之下竹蝗更是纷纷落于篝火之上，众人四散在周围留出最大的空间，徐成韫看着那些令人头疼的蝗虫一批批在火中消失，空气中弥散不一样的烧焦之气。
白日洒药治理，晚间也绝不放过，不让它们有栖息生衍的机会，如音是打定主意要一鼓作气在最短的时间内根治这地方的蝗灾。
空气中隐隐的难闻之味让跟来的杨芷皱眉，以帕子捂鼻，来到徐成韫身边问，“这是什么味道，这么臭！”
眼前都是大人们，吴绪身为小的恭敬答：“杨小姐，这是……尿味。”
杨芷瞬时脸色一变，眼睛扫向四周，哪里的尿，尿在哪里，她有没有踩到……
“别找了，尿在火堆里，不想闻的话就离开，别乱嚷惊动了它们。”
如音冷冷开口，任何妨碍治蝗的人事她都没有耐心，这几日来没怎么休息，她只想着尽快完事回去睡觉。
徐成韫不得不佩服，因为早前是如音告诉他，尿味能吸引竹蝗，药粉以人尿稀释后浸泡过的稻草，干后堆在篝火之中点燃效果会更显着。
他想着姑且一试，如今果然如此，就如白日里看到洒过药粉之后田间纷纷而落的那些蝗虫，在他眼中不会觉得恶心，只觉得都是冉冉的希望。
杨芷不敢再说什么，怕徐成韫一开口又是请她先回府，默默站在他身边，却也没什么能帮得上的。
篝火燃烧过半，如音吩咐篝火灭了之后要将一切填埋干净，徐成韫点头，时辰已不早，常闵上前，如音便知自己该回去了。
回程路上，想起在田间听到百姓谈论的一些言语，如音问：“昨夜卧佛寺的事，与王爷有关？”
常闵不敢多言，却也不敢隐瞒，只得应：“是。”
如音摸向怀间，上午醒来发现身在卧房，枕边放着一枚平安符，她便带着了，只是两人各有所忙，她也没能与那人好好说说话。
常闵话越少，说明事情越大，如音也不为难他，等回了府里，再好好问那人吧。
…
王府中，书房内，御皇柒才刚将写好的密信让属下送出，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喝着茶抬首，却只有常闵在外求见。
常闵如数禀告了晚间在田边发生的事，见过的人，御皇柒起身至窗前伫立，上弦之月挂于夜空，繁星如缀，此处如此静谧，而千里之外，嵩州却还在战事之中。
理应尽快处理这边之事，然而现在，又来一个杨咏儒。
“属下看此人，不太简单。”常闵道，“不过他的女儿骄纵冲动，也是容易坏事的。”
“还有，今日王妃在街市中帮了一个孩子，就是上回曾出现在后门外的。属下其实在外遇到过几次，是个孤儿，那孩子被打时的眼神，是个狠苗。”
“狠才好。”
御皇柒眉宇放松，说起如音相关，吩咐道：“只要对王妃没有危险，随她。”
不管是让她前往前线战场，还是来益州治蝗，都只是因为他想着，如果她与这世界有了更多的牵连，融入此处付出更多，会让她更有归属感，更舍不得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