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京兆尹府。
围观的百姓将府衙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苏明若和萧承叡立于堂下，郑老太太在两名稚子的搀扶下站在一旁。
京兆尹不敢对萧承叡太过放肆，只能装模作样先关心郑老太太的伤势：“老太太，你觉得自己哪里不舒服？”
郑老太太捂着心口：“这里疼。”她的手向下滑动，“这里也疼。”
苏明若瞧着郑老太太嘴上说着疼，可她面色红润，精神抖擞，半分没有受伤的样子。
“大人。”苏明若主动请缨，“既然是我家的马冲撞了这位老太太，自然应该我家负责。小女子不才，会些医术，还是让我先给老太太做做检查，再说后续的事情吧？”
若是旁人说出这样的要求，京兆尹自然不许。
可苏明若身份摆在那里，京兆尹只能点头答应。
苏明若上前握住郑老太太的手腕。
这老太太穿着简陋，衣服上甚至还打着补丁。
可是，她脉搏强劲，倒像是长期服用补药。
苏明若微紧眉心，打量郑老太太。
后者颤颤巍巍地抽出手：“这位小姐你是贵人，你家的马也值钱。撞了我这老太太不打紧不打紧，怎么能让您这样的贵人给我医治呢？”
老太太这话分明在有意挑起争端。
果然堂外传来众人争论。
“郑老太太，你别怕。今日我们乡邻都在，无论如何也要他们给你一个说法。”
“对！就算是王爷又如何？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
苏明若余光扫视，瞧到说出这些话的人却各个都是农户打扮，看似衣履寒酸，实则却眼神精明，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
至此，苏明若以大致猜到今日之事，多半是摄政王府被人算计了！
思及此，苏明若收敛神色，看向众人：“大家说得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眼下老太太身体最重要。先让我家管家去给老太太抓药，我和王爷就留在这里等候京兆尹大人审问，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着实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苏明若将夏总管唤到面前，吩咐夏总管按照自己的方子去医馆拿药。
在夏总管转身要走之际，苏明若不动声色地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郑老太太服用过大量补药，去查清楚到底是谁在给她提供。”
夏总管错愕地看向苏明若，后者却已经面无波澜来到老太太面前。
她扶着老太太走到一旁，让老太太坐定，自己蹲在她面前，亲自给老太太按摩。
苏明若一个堂堂王妃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堂外吃瓜群众也着实无话可说。
正因如此，他们也没有刁难夏总管。
后者顺利离开京兆尹府。
倒是郑老太太被苏明若如此对待，浑身紧绷，满面局促。
她伸手想要推开苏明若。
后者却就势拉住郑老太太的手腕：“老太太，您这手瞧着可不像是看重活的手。不知老太太今日为何要去买药？可是身子不爽？”
郑老太太下意识收回手：“我这几日心闷气短，得知有商队带着好药来，所以去瞧瞧。”
“哦？”苏明若依旧盯着郑老太太的手，“老太太往日是做什么的？像您这个年纪，手保养得如此之好，实在难得。”
不待郑老太太回话，堂外已有人高声喊道：“郑老太太从前是给大户人家养家畜的。她驯养鸽子马匹很有一手，就连皇城的御马有些都是出自郑老太太之手。”
苏明若眼光一凛，猛然看向郑老太太。
后者嘴角抽动，神色局促，忙将手往衣袖里缩了缩：“没有的事，王妃可别听他们乱说。”
堂外之人还要说话，只听衙役一声通传：”大监冯宝到～”
京兆尹忙起身相迎。
苏明若与萧承叡视线相对，两人皆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冯宝进堂，先给萧承叡行了礼，高声道：“王爷，老奴奉命出来办事。没想到听说王爷出事，竟然闹进了衙门，老奴特意来瞧瞧。”
说着，冯宝侧眼看向京兆尹：“你个不懂事的东西！怎么当差的？连王爷都敢往衙门里送，你这是不想活了？”
京兆尹吓得跪倒在地：“冯公公恕罪啊。下官也是照章程办事。”
冯宝不屑地盯着京兆尹：“照章办事？你倒是说说，王爷做了什么事情？”
京兆尹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冯宝。
冯宝冷笑，抬手便在京兆尹的乌纱帽上轻轻叩了两下：“你啊你，这顶帽子是不是戴腻味了？这算是什么事情？不过是冲撞了一个老妇而已。王爷是什么身份？莫说这老妇只是受了伤，便是被王府的马踢死了，也轮不到王爷上公堂！”
冯宝这话听着像是维护萧承叡，实则却激起了堂外百姓的不满。
“这话怎么说？难道王爷的命是命，我们寻常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
“那女人还惺惺作态要给郑老太太医治，你们如此草菅人命，我看她不害郑老太太都不错了！”
“呸！官官相护，没有一个好东西！”
也不知是谁带了头，竟然有人往堂内扔了烂菜叶。
那菜叶冲着苏明若飞了过来。
苏明若闪躲不及，眼看着要被砸中。
萧承叡一步上前，撑开斗篷，将苏明若护在自己怀中。
烂菜叶顺着萧承叡的斗篷滑落。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声音在苏明若头顶炸开。
她侧眼看向身旁之人。
萧承叡单手扬起，扯着斗篷一端，另一只手就势拦住她的腰肢，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无论什么东西砸在他身上，萧承叡始终纹丝不动，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反了！这些刁民都反了！”京兆尹急得冲衙役高声喊道，“你们还愣着按什么？给我把他们打出去！”
衙役领命，几人冲上前，砸过来的东西终于停了。
萧承叡揽着苏明若，将她护到身后，霍然转身，冷色看向堂外，怒斥：“住手！”
衙役们停下手中动作，不解地望向萧承叡。
后者甩掉斗笠上的烂菜叶，冷声道：“谁借你们胆子，让你们跟百姓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