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父亲的话...他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他也有意气风发的时候，可他却选择了忍让。正因为这样，你们才能顺利降生到这个世界。相较于这种无意义的牺牲，你不觉得他做的事更伟大吗？”
这些话落雨之前肯定也对飞鹰说过，林衍猜测那时这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听后肯定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但经历过这一连串的事后，飞鹰只是望着家园的方向怔怔出神。
“亚瑟，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林衍意有所指道。
亚瑟知道林衍问的是什么，对达奇彻底失望后，他决定向这几位同伴揭露达奇的恶行。
组织了一下语言，亚瑟缓缓讲述起刚才发生的事来。“我们在二楼的办公室顺利找到了债券，下楼的时候，一队士兵闯了进来，人不多，对我们完全构不成威胁。解决掉他们后，我跟在达奇身后准备原路返回。这时，走在后面的我不小心被头顶管道缝隙喷出的热气灼伤了眼睛，刚才交战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打破了那条管道，而我刚好是那个中招的倒霉蛋。眼睛被灼伤后，我疼得躺在地上直打滚，接着又有一队士兵冲了进来，直接把我按在了地上。我眼睛虽然疼，但看见东西却不碍事。被按住后，我亲眼看见达奇站在门口处，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被抓，那眼神就像看一只待宰的羔羊，对我的求救无动于衷。那时的我，活像一个傻瓜...”
说到这，亚瑟表情苦涩地摇摇头：“最后还是飞鹰冲进来救了我。我帮他做了这么多事，几十年的情谊，却还不如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
“没想到达奇竟然是这样的人。”莎迪愤愤不平道。
“原来我们都看错他了。”查尔斯一脸凝重。
“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亚瑟怅然道。
“也许是他隐藏得太深，我们没发现罢了。”林衍也加入了讨论。
“可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亚瑟，只是因为亚瑟跟他唱反调？”莎迪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不止，唱反调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我觉得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我们跟亚瑟走得太近了。”林衍展开说道：“就拿刚才救飞鹰举例子，我们一共出来八个人，只有两个半是站在达奇那头的...”
“怎么还有半个？”莎迪插话道。
“约翰呗，你别看他是跟达奇走的，实际上他也开始对达奇的做法不认同了，属于随时都有可能倒向亚瑟这边的人。”
解释完，林衍继续说道：“我们就算达奇那边有三个人站他，而站在亚瑟这边的同样也是三个。范德林德帮一共才多少人，在达奇眼中，亚瑟这架势已经隐隐威胁到他的地位了，要是放亚瑟走，那些支持他的人肯定也会跟着走，这是达奇不想看到的，所以他有除掉亚瑟的想法也不奇怪。刚才在工厂里，亚瑟眼睛受伤也许纯属偶然，但他这一伤，却给了达奇一个除掉亚瑟的完美借口。要不是飞鹰的冒失打乱了他的计划，要不是那群士兵想抓活的，达奇没准就成功了。”
“可达奇不是说干完最后这票大的，拿到足够的钱以后就洗手不干了吗？”
“不可能的。”亚瑟摇摇头说道：“你们谁记得达奇说过多少次最后一票了？我们这些年贡献给帮派的钱真的不够我们展开新生活吗？不一定吧。经历了这么多，我算是看透了，达奇压根就没有收手的想法，他享受这样的生活，享受被人簇拥的感觉，即使他当初真是奔着这个想法去的，那么现在也不是了。曾经...我们还有不能跨越的底线，可现如今谁还在乎那些。”
“是时候划定我们的底线了，亚瑟。”查尔斯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达奇抢来的那些钱，那些债券，不管是什么，我一个子也不要，那上面沾了太多无辜人的血，得是多无情的人才会拿它享乐。”
“这些都是后话了，我们先把这孩子送到他父亲身边再说别的。”亚瑟伸手扶住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趴在自己背上的飞鹰，“撑住，飞鹰！我们就要就到了，你很快就会见到你父亲了。”
在路上颠簸了这么久，飞鹰腹部那个被简单包扎的伤口早就开始再次渗血了，他现在的萎靡也是失血过多导致的。其实飞鹰的结局在他受伤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不管是亚瑟、林衍还是查尔斯莎迪，亦或是飞鹰自己，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在不具备任何医疗条件的情况下，飞鹰的伤势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将这个不听话的孩子送回他父亲身边而已。
回到瓦匹缇保留地，林衍发现这里每一位原住民的脸上都挂满了哀伤，看来大家都从先他们一步回来的几位幸存者口中得知了战败的消息，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
在这些原住民的注视下，林衍一行最终停在了部落酋长的营帐前。
落雨早在其他人回来的时候就等在这里了，看到趴在亚瑟背上，极度虚弱的飞鹰，落雨颤声说道：“把他抬进来吧...”
亚瑟没有急着下马，他得扶着飞鹰，防止他掉下去。最后还是林衍和查尔斯联手，两人小心翼翼地将飞鹰抬到了落雨的营帐里。
飞鹰此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就连看向落雨的目光都有些涣散了。落雨跪坐在飞鹰身前，双手紧紧抓着这个仅剩的儿子的手，生怕他也像大儿子和妻子一样离开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落雨在这期间始终未发一语，他沉默地望着飞鹰因疼痛而微微扭曲的脸庞，感受着从他手心传来的越来越低的温度，直至飞鹰眼中代表生命的火光彻底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