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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碧云岁数也不大,但她的心计谭笑是领教了。凶案发生后,她似乎没有任何惊慌,始终从容淡定,那么,假如凶手是她,实在表演得太完美了!

父女合谋,由詹展飞创造条件并配合行动,从故意引自己看到她拜月,成为她的证人开始;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刺杀(如果是预先安排,就不存在来不及换服装的问题了。只要每一环节都布置周密,避开追踪人的视线卸去夜行装,放到早就准备好的地方,等自己离开不必换装直奔司空俊杰的下榻处),故意留出破绽等自己来证明,又以关系詹家隐秘的重要凭证相托,取得自己绝对信任,包括寻找澹台敏,都是预先埋下的伏笔,甚至可能根本不存在澹台敏这个人,不过是买通了一个叫谈敏中的人?那么,所谓的詹家秘密也是子虚乌有?

但这样做十分冒险。从司空宏图坚决痛下杀手的情景来看,不是自己挡下,詹碧云已经命丧黄泉了。若非有天大的图谋,要不惜性命、费这样的周折去杀司空俊杰,有必要吗?从内心讲,谭笑也不愿意这样假设,究竟为什么他也不知道。或许是自己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救下的却是阴险到家的真凶!那有多么不甘!詹碧云的楚楚可怜,冰雪聪明,甚至冷傲难犯、不怒自威的仪态都不是能够伪饰的。

谭笑越想越感到心里发虚。他太紧张,也太疲劳了,身体又十分虚弱,渐渐进入梦境。

他梦见一条巨蛇紧紧盘绕在自己身上,缠得喘不过气来,巨蛇张着大口咬向胸口,他心脏一阵绞痛。

詹碧云出现在他面前。她拔出一把短剑,说道:“你救过我一命,现在我还你一条命。”一剑刺进蛇腹。

蛇不见了。却见詹碧云目露凶光,用短剑刺进自己小腹,但不感觉到疼痛,恍惚间,又好像刺的不是自己,而是司空俊杰。

她扔下短剑,蹲在地上蒙着脸呜呜地哭,一边说:“他们都冤枉我,他们都冤枉我……”

突然又问:“我让你取的凭证呢?”

谭笑拿出玉佩。

詹碧云叫道:“把它砸开,秘密就藏在里面。”

谭笑操起一块石头就要砸,詹碧云又叫:“不能砸,这是我家的宝物,砸坏了你赔得起吗?”

谭笑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詹碧云双手合十仿佛在打坐,一会旋转起来,变成了仙人,隔空对谭笑道:“坏人陷害我,我被法力困住了,你要祛除魔障,才能解救我。”

突然又出现了很多人围攻谭笑和詹碧云,两人渐渐体力不支,詹碧云被打倒了,她高叫:“谭笑,不要管我,快跑!”谭笑道:“要走一块走。”

詹碧云道:“你不走我就死给你看!”举刀划向自己咽喉。

谭笑连忙大叫:“不要,碧云,不要!不要……”

谭笑惊醒了。

一屋子的人围着他。“嗬,总算醒了。”

孙宄道:“还真叫白日做梦,只听见你叫:不要!不要!不要什么啊?”

王承武道:“他刚刚受过重伤,肯定是伤痛发作。”伸手摸了一下他额头,“好烫,发高烧呢,快去通知詹庄主,请他叫个郎中来。”

不一会,郎中就到了。詹展飞也亲自过来探望。

郎中把过脉道:“应该没有大碍,可能是太疲劳了,引发伤痛。煎一副草药就好。”

詹展飞道:“先什么都别想,一切都等养好伤再说。”

谭笑点头:“咳,我不想,是梦想我了。”

把别人都说笑了。郎中端来汤药,王承武喂他服下,别人都散开了。

王承武道:“你心里一定憋得慌。不好讲的你就留在肚里,挑好讲的给我讲讲?”

谭笑道:“我梦见一条大蛇咬我胸口。”

“哦。你伤在胸口,自然会感觉憋闷,胸口疼痛。休养两天就没事了。詹庄主说得对,现在你要静养,不要想太多。你肯定是太费劲思考才会发起烧来。”

王承武说完又退出门去,让他休息。

谭笑叹了口气。

忽然想起梦中砸玉佩的情景。难道要把玉佩砸开才能破解秘密?可万一不是,这么贵重的东西砸了拿什么来还给人家?他迟疑了片刻,不再多想,闭起眼睛调息。

待醒来时,他觉得舒坦了些,但依然无力,昏昏沉沉。

他问屋里的人:“现在是什么时辰?”

“哟,你睡醒了?这一觉睡得好香啊,足足睡了将近两天。”

“啊?”谭笑大吃一惊,连忙爬起,果然觉得饥肠辘辘,自己动手倒了点水喝,觉得精神恢复了不少,就起身到门口走走。

天色阴沉,看不出时间。

王承武正从外面进来,看看他气色:“好了不少吧?你一定很饿了,现在离开饭还早,我怕你醒来饿,特意留了面饼,你先吃一点解解饥。”

谭笑好生感激,到底是老江湖,凡事考虑周全。

谭笑拿过面饼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边又回想那梦了的情景。

他脑海反复闪现詹碧云双手合十转过身去的一幕。突然记起当日她写下京口澹台的字之后,也是这个动作,过后没有留意,只当她不便多言,转身回避。此刻联系梦境想来,是否还有别的用意?她是在暗示什么?

王承武看着他出神,几次三番欲言由止。

谭笑想了片刻,抬起头,看到王承武的样子,问:“老爷子,可有事?”

“也没什么,就看你恢复得怎样。”

“我还行,现在除了不能使出十足功力跟一流高手交手,对付几个蟊贼应该没问题。是不是我昏睡时发生了什么大事?”

王承武道:“你还真敏感,你猜对了,发生了天大的事。”

“什么?!快说!”

“詹大小姐詹碧云昨夜逃走了!”

“啊?”谭笑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第一反应就问:“我喝药的药渣呢?”

如果是詹展飞有意让自己喝药后昏睡,那就一定是他们父女合谋,不让他干扰他们的计划。

王承武看出他的怀疑,道:“都倒掉了,不过应该还在那边垃圾堆。我看过,没什么疑问。要不你再看一看。”

谭笑冲出门外,到垃圾堆翻看。药渣还在,不过是普通理血理气的伤药,还有几味清热消炎药,其中也有安神药,再平常不过,不至于导致昏睡。那自己还是疲乏和内伤的原因。

詹碧云的出逃,使人们更认定她就是主凶,连谭笑也不得不重新思考。

“她是怎么逃脱的?不是司空盟主亲自看押的吗?”

“正因为这样,司空盟主才有苦难言,不然早怪罪别人了。你也幸好昏睡,没有搅和进去,否则又说不清道不明了。”

谭笑默然,事实就是这样。可要他相信詹碧云就是真凶,还是脑子转不过弯来。

“詹庄主有什么行动吗?”

“估计司空宏图一直盯紧他,不会有什么动作。倒是庄里混乱,传闻有件什么宝物出现在庄里,是詹碧云的嫁妆之一,价值连城,那些江湖豪客虽不一定敢打什么主意,都想看一看什么宝贝。当然,存觊觎之心的人也肯定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