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二十二年。
也就是自绍兴十七年的第五个年头。
在这五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儿,也死了一些人。
首先关于年号的问题,自新皇登基之后,第二年就该更换年号了。
但此事在中书门下省的会议上,被丞相一口否决了,年号的问题无需讨论,不改了。
至于如今的大宋皇帝赵福,如今还在永昭陵为先帝守孝,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再三年,就这样一直守着吧。
而且在那地方还小兴了一番土木,建立了一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低成本宫殿,取名为长孝宫。
对于官家的问题,司马懿就想着先暂时这样拖着吧,还能再过上几年说这个问题。
在这五年时间里,司马懿已经逐渐不再使用圣旨传令,一律改用相令,文武百官们也都适应得很快。
大家从此之后,只知相令,而不知圣旨,只知丞相,而不知皇帝。
如今大宋发出最后的一封圣旨,便是发给岳某的。
旨意的内容也很简单,大致与韩世忠拿着的那封圣旨差不多,封了一个一品高级闲置,授了一个一等公爵之位,然后让岳某回到如今的庐山老家休闲养老。
不过倒也有点儿遗憾,司马懿本想着先让岳某来到开封,也好一起看一出戏的,而圣旨上也是有这么写的。
只可惜后来蔡松年那边儿传信说,岳某在收到圣旨后的第二天,便一人一骑匆匆离开了兴庆府,似乎也并没有想要来开封坐一坐的打算。
司马懿对此当然是一笑而过,也就都由着他岳某了,他想怎样就怎样吧。
而且说起来,自绍兴十一年的第一次北伐以来,岳某便再也没有回去过,算一算也有十年时间了。
但现在岳某的年纪也不算大,都还不到五十岁呢,今后若有战,也还可将其叫回。
至于夏国那边儿,虽然已经攻占了已经有三四年的时间,但也并没有完全安稳下来。
不过想来也快了,蔡松年还是很有手段的,而且岳某留下的那支太行山军就驻扎在那儿,听说这支太行山军的实力也同样不可小觑。
于是司马懿便让中书门下省以公文的形式,给岳某传了一道命令过去,让其着写练兵、带兵之书。
如今也不说什么兵法不兵法,谋略不谋略的了,只要军队足够精锐,只需一路横推即可,哪里还需要什么兵法......如果需要,那就说明军队还练得不够强。
也不知道现在岳某那儿到底在开始写没有,又写了有多少了。
自岳某离开兴庆府、离开太行山军后,岳雷便去了兴庆府衙中当主簿。
听蔡松年说,岳雷如今是能文能武,眼界开阔且心思缜密,实乃全才,将来不管是镇守一方,还是登上朝堂都是没问题的。
另外还有跟着蔡松年的那个几个小家伙儿,在经历了几年边塞之苦后,于上一年年底才回到开封。
人变黑了,也都变沉默了。
其中变化最大的人,当属年纪最小的辛弃疾。
每日天一亮便开始练武,天黑便开始看书,其努力刻苦的程度,让司马懿看了都不禁摇了摇脑袋。
当然了,其他几个小家伙儿.......如今也不能叫小家伙儿了,都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了。
其他几个小少年当然也不错,也都开始变得稳重起来,不再像往日那般贪玩儿了,知道该沉下心来,做好手中的每一件事情了。
就是那司马汉多多少少的还是有些奇怪,每日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鬼东西。
另外,在上一年里,中书门下省参知政事、御史台御史大夫万俟卨死了.......应该是正常衰老死的。
而后让李若虚从关中回到朝中,接替了万俟卨的位置。
正如李若虚曾经所言,他在关中整整待满了十年。
将基本残破不堪几近崩溃的关中,带到了如今的人人安居乐业,不说繁荣昌盛,但至少欣欣向荣。
自两年前开始,朝廷收到了来自关中的第一批税赋,数量不多,一个也就几十万贯而已,甚至还远不如之前朝廷拨付给关中的钱财,但这至少也是一个非常良好的开头。
司马懿还听说,李若虚在离开关中的时候,有数万百姓相送数十里,其场面十分的宏大。
嗯......当一地父母官若能当到这个份儿上,倒也不失人间走一趟啊。
而自李若虚当了这御史大夫之后,这朝中的风向就又有些变了。
昔日万俟卨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时候,一般都是得过且过的那种,除非是丞相特别吩咐的,否则一般只要不太过分,没有引起什么民愤,御史台基本是不会主动搞事情的。
但自李若虚上台之后,仅在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里,就将台狱内关满了门。
像这样的情况之前也出现过,那就是司马懿他因为某种需要,让万俟卨大肆抓人的时候。
但李若虚所关押的这些人,可是实打实的贪官污吏。
而且上有张浚的支持,旁有何铸的配合,那效率是出奇的高,在短短时间内就将大宋的这些官员们搞得人心惶惶的。
那人头是一个接着的一个砍,那岭南是一个接着的一个送。
时至今日,处置了多少贪官污吏暂且不提,就说会国库收缴了上千万贯的赃钱,就能猜到这规模是有多么的庞大。
对于打击贪官污吏的事情,司马懿自然是极为支持的,在此之前,他司马懿自己就亲自出手整治了几次,何铸那边儿也一直没有放松过。
可是不管怎么整治,不管如何处置,这样的事情也始终是不能杜绝。
但凡是过个几年去查,就总是能查出一批又一批的贪官污吏来。
这不,在李若虚大查期间,不知有多少官员来到相府诉苦来了。
说了再让李若虚这样查下去,整个大宋就完了呀,特别是总管财政的三司府衙是重灾区,范同都来哭诉了好几次了。
司马懿对此也是颇感无奈,这能怎么办呢。
于是司马懿便将李若虚唤来了相府,问问看李若虚是怎么个想法。
李若虚义正言辞的表示说,就算是永远查不完,那也要永远查下去。
我李若虚要让他们贪得心惊胆战,要让他们活得提心吊胆。
只要他们敢利用职务之便,多将一贯钱纳入了自己的囊中,那么他们的每一日都将在惊恐万状中度过。
司马懿闻之默然,李若虚在关中的这十年里,有些变化,但好像又没有变化。
最终司马懿对此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李若虚收着点儿,动作不要搞得太大,不然会影响到朝廷的正常运转。
接下来还有关于河北赵鼎的消息,在他担任河北留守的那些年,河北各州县的恢复也很快。
而最为重要的是,从南方迁去北方的人,基本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正好如今南方地少人多,而北方人少地多,如此一平衡倒也十分合适。
并没有因为过度的土地兼并,而造成其他的动荡。
说起来这南方人多的问题,还得从绍兴初年那时候开始。
因为当时的朝廷政策便是,每户人家每多生一个孩子,当地的官府便会给予一定的奖励,所以在那几年里出生的孩子很多。
当然了,这个政策也早已经停止了。
如今过去了十几二十年,在那段时间内出生的孩子,基本也都长大成人,该自立为户了。
若非及时收回了北方,拿下了大量土地,不然这些户还真立不起来。
若是没能收回北方,那这事儿恐怕还真不好解决......所以这人多了有时候也不是好事,超出土地承载后,引起的问题着实不少。
但司马懿对此依旧担心,待这一波人再生孩子,又过上二十年以后.......算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得那么久呢。
这有的问题他可以解决,比如带兵拿下一切可以拿下的地方,但是有的问题,就只能留给后人了。
在此期间,出海在外做买卖的王贵与管宏回来了一趟。
不过司马懿还是有些稍显失望,上一次他们带回来了差不多一万万两银,但这一次却只带回来了不到五千万两。
据王贵、管宏他们解释说,或许是因为他们第一次出海的影响太大了,导致他们这一次出海的过程并不是这么顺利,所以能带回来五千万两已经是极限了。
司马懿一听,也觉得甚是有理。
就算是有金山银山,那也挡不住一直挖吧。
于是司马懿就想着算了,等过些年头再说出海的事情吧,正好也让王贵他们好好休息休息,顺便重重赏赐了他们一番。
但是让司马懿没想到的是,这时候司马汉却突然跳了出来。
他说要他想要出海去,还说他做了一个什么梦,梦里庄周告诉他说,海外有一块宝地,有亩产上千斤的作物,还有大量的黄金。
司马懿对此只是微微一笑,还亩产上千斤的作物呢,知不知道亩产上千斤是一个什么概念啊。
但是司马汉说什么都要去,不然他睡不着。
甚至还说每晚都能梦到那块地方,若是不能去的话,那他一辈子就只能在这般虚梦中度过了。
最后司马懿还是同意了,去吧去吧,想去就去吧。
于是王贵与管宏就只能又跑一趟了,陪着司马汉再出一次海。
这不,前段时间,他们才刚刚出发呢,等他们再次回来的时候,估摸着又是几年之后了吧。
另外还有杨沂中前往大理国的事情,那边儿的事情倒也有些出乎司马懿的预料。
本想着这一趟最多也就一年半载吧,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哪曾想,杨沂中这一去就去了整整四年之久,前段时间才回到开封。
根据杨沂中的汇报说,那边儿的情况可实在是太复杂了,没去过的人根本就不明白。
杨沂中那几千人刚一去,就有好多人生了病,这是水土不服。
然后就是吃食问题,吃啥拉啥,人都瘦了不知多少斤。
最后才是关于大理争王位的问题,上一任大理国王在位时间极长,生了不少孩子。
然后那家伙儿好像又出家了怎么的,基本也不怎么管事,于是他这一死,就造成了极大的分裂。
还别说,那地方不算大,人也不算多,但各种势力还真是不少。
秉承着丞相的意愿,缓缓恢复状态的杨沂中等人,便协助大理相国征伐各方,然后又扶植了一个新的大理国王。
如此一来,也晃荡了四年之久。
最后杨沂中还表示,就大理那地方,发兵去打确实不值当,除了慢慢影响通化他们以外,确实也没其他法子了。
最后就是关于辽东的问题,这些年来,司马懿一直都非常关心辽东之事。
而在这些年里,司马懿只收到了宇文虚中的一封信,想来此时宇文虚中的情况也不容易。
在宇文虚中的信中有提到,如今金国在皇帝完颜雍的中兴治理下,同样进展良好。
在如今极其有限的土地与资源之下,再加上此时的金国王公宗室等人也极为的团结。
硬是组建起了一支十数万的精锐大军,其中很多都是由金国王公勋贵们的家仆组成,可谓是掏空了所有的家底。
而后又在极其严峻的环境下操练许久,战力十足,同时整个金国上下,省吃俭用出来的粮草也都囤积在通州,足够十万大军数月之用。
所以宇文虚中最后建议,一定要尽快出兵,否则在这样等下去,金国的局势就很控制了。
最重要的是,如今他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恐怕是撑不了几年了,趁着现在他还能做点事情.......
而从秦熺与岳云传来的消息来看,基本也可以验证宇文虚中的说法。
近来金军的袭扰也是越来越频繁,金国在通州的屯兵也越来越多,仿佛大战一触即发。
如今正值开春之际,各种准备也已经就绪,正是北伐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