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
路振飞看着躺在堂下的十数具尸体,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孟千户,陛下只下旨要对他们以律处罚,何曾要你杀了他们?”
孟大春抱拳道:“督帅,他们不是普通官员,而是掌管漕运各处,手握重兵的实权官员和将领。如若此时犹豫不决,不立即杀了他们,定会引起大乱。漕运不能乱,这是陛下唯一的要求。”
路振飞咬着牙道:“你也知道漕运不能乱?此刻你贸然杀了他们,让我如何对手下官员和将领交待?”
孟大春仰起头,“督帅要什么交待?他们所犯之罪证据确凿。按照大明律,也是死罪,此时只是提前对他们行刑。请督帅趁消息还未泄露出去,及早出面安抚军心,同时震慑小肖,这才是正事。”
路振飞恨的咬牙切齿,但看着堂内持刀一脸肃杀之气的锦衣卫们,以及持刀和他们对峙的自己的亲卫们,强压住心中的愤怒,挥手道:“把兵器收起来。”
亲卫们看了看路振飞,最终有些忐忑的收起武器。
孟大春也挥了挥手,那些锦衣卫们也收起了刀。
路振飞长吸一口气,平息了一下心情,开口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问道:“孟千户,那他们呢!”
孟大春看向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众官员,沉声道:“有罪,但罪不至死,而且多数有用。陛下下旨,罪大恶极者皆诛,余者不问。督帅可以借他们稳定人心,但若有人仍心怀异心,无论官职大小,督帅尽可诛杀。”
路振飞脸色微变,看向众官员。
那些官员早已被吓破了胆,此刻闻听能够活命,连忙向路振飞磕头求饶,”大人救命啊!我等一定尽力配合大人。”
路振飞无奈的叹息一声,眼睛逐渐变的锐利,大声喝道:“邱磊何在?”
一人高声在院外回应,“邱磊在。”
片刻后,一个身形粗壮,脸型坚毅的披甲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数名士卒。
看到满地的死尸,虽然之前堂内的响动和惨叫让他有所预料,但此刻看到,邱磊还是变了脸色。
但邱磊很快收拢心思,上前一步,单膝跪倒,“邱磊在此听令。”
路振飞点了点头,问道:“这里的情况?”
邱磊连忙道:“大帅放心,守在院外的都是末将的亲信兵卒,绝不可能让外人靠近,也不可能提前泄露消息。”
路振飞满意了点了点头,“邱副将,此刻乃生死存亡之际。请你立即率兵封锁漕运衙门以及各处军营,严令禁止所有兵卒出兵。但有违令者,立斩不饶。”
邱磊高声应道:“大帅放心。”
路振飞又转头看向孟大春,“孟千户,请你率兵与邱副将同去。传喻各处被诛官将之罪行,并宣告陛下旨意。”
孟大春拱了拱手,“末将领命。”
路振飞点了点头,转向那些官员,“尔等既然逃得性命,那便要积极配合朝廷。之后本督会上书陛下,言说尔等功劳。反之,若你们还心怀不轨,陛下不杀你们,本督也饶不得你们。”
看众人领命而去,路振飞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子,“路奇,带一队人随我去见刘老大。”
路奇愣了一下,“叔父,这时候?”
路振飞点了点头,“陛下想的太简单了。总觉得诛杀几个官员就能掌控整个漕运。但事实上,整个漕运的基础是十万漕丁,而掌控他们的是漕帮,是刘老大这些身处漕运中下层却能直接与他们对话的人。要想漕运不乱,就必须和他们谈好利益,让那些漕丁不生乱。”
扬州。
看着紧闭的盐运司大门,堵胤锡冷声道:“撞开大门,谁敢抵抗,立即格杀。”
众将士得令,顿时蜂拥而上。
有的撞门,有的翻墙而入,短促的弓弦之声不绝入耳。
不一会,大门被撞倒。
零星的喊杀声和惨烈的尖叫声从院内传来。
大约半盏茶之后,院内又恢复安静。
一个千总从院内跑出,拱手向堵胤锡复命,“大帅,末将已完全控制盐运司。杀进去之时,他们正在后院焚烧账本。目前,将士们还在灭火。”
堵胤锡点了点头。
这时,耳旁传来了马蹄声。
堵胤锡扭头看去,发现是王进才,此刻带了十来个士卒奔驰过来,手中提了一个人头。
王进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高举那颗人头,“督帅,中军副将马元之占领武库,意图抵抗,已被文大人下令诛杀。其手下参将、游击、千总及各级将领,除十二人被杀之外,其他尽数被我军控制。”
堵胤锡叫了一声“好”,“王进才,此次你立有大功,我必向陛下奏明。但此刻还未到放松之时,你立即传喻全城,以稳人心。若有人趁机作乱,立即斩首示众,让扬州在最短时间内稳定下来。”
王进才满脸喜色,“末将明白。”然后骑上马,飞奔而去。
堵胤锡叫来一个官员,“去通知城内各衙官员,告诉他们,我此次前来是奉陛下之令清除盐运衙门里的蛀虫,和他们无关。让他们安心做事,同时配合我军全力维持城内秩序。否则,本帅必向陛下上书参合他们。”
临近中午。
朱由哲坐在洪武门角楼里,听着各处传来的情况汇报。
总体情况还算良好。
左梦庚、王世忠已经控制了龙江、常平二仓,正在清查里面的粮草财货。据黑明廉私下汇报,所获甚丰。
锦衣卫们在马吉祥的率领下,已经查抄了数个官员和将领的府邸,同时接管了江南织造局。
江南制造局太监总管杨昌河以及市舶司太监总管唐茂才被捕。
留守左卫、留守中卫被禁军接管,其他三卫也被缴械,将士被禁止出外,五门城防被阮进手下兵卒接管。
骁骑右卫,长水左、右二卫被郑鸿逵接管。
沈阳左卫、沈阳右卫也同时被缴械,暂待处理。
因为主要将领不在卫所中,除了零星的抵抗外,各处卫所都十分安稳,表现的十分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