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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明回到家里,魏其慧娘仨正吃着饭。

“这么快就回来了。”林雪有点奇怪。

“我把刘海忠劝醉了,就回来喽。”

“他找你什么事?”

“他没来及说,人就趴下了。”

“你可真够坏的。”

“我得吃点饭,他家准备的饭菜我是一筷子没动。”颜明要起身去拿碗筷,妹妹已经把碗筷递到了他的面前。

颜明还没吃上两口,就有人敲起了颜家小院的门。

颜明使了一个眼色,林雪就明白了,她去开门。

“二大妈,您有事?”林雪没有往里相让。

“你看你二大爷请明子吃饭,两个人光喝酒了,什么菜都没吃。我把烧的肉给明子送过来。”

“二大妈,现在弄点肉回来不容易,您还是留着给二大爷吃吧。再说我们家那口子不能吃猪肉,您忘了?”

“这……,要不然,这肉你留着吃吧。”

“二大妈,我现在吃着中药着,也不能吃猪肉,方子里有一味药和猪肉相冲。”林雪现在说谎也很在行。

“呦,怎么吃上药了,身体哪不好?”

“也没什么,女人病,调理一下就好。二大妈,明子喝得也有点多,已经睡了,您看您还白来一趟。实在不好意思。”

人家不收,二大妈只能又把肉给端回家。

林雪回到餐厅,把二大妈送肉的事说了一遍。

“媳妇,好样的。”

“以他家的人性,一锅肉求人办事,可不是小事。我哪敢替你收下。”

“就是,咱家又不缺肉吃。”

“请人吃饭,也不打听清楚,一看就没用心。不过明天你弄点猪肉回来吧,我有些馋红烧肉了。”林雪很嫌弃刘海忠一家人的做事风格。

“遵命,媳妇。”

一听红烧肉,魏其慧和颜小齐的眼睛都是一亮,然后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看到这个情景,颜明很内疚。自己不吃,居然忘记了岳母和妹妹的感受。他决心改过,明天用砂锅炖上三斤,让这娘仨好好开开荤。

刘海忠半夜醒来,感觉头痛欲裂,口干舌燥,四处找水喝。二大妈被他惊醒,只得忍住困,伺候着丈夫。

“光齐他娘,晚上我没说错话吧。”

“你什么都没提,哪来的错话。”

“嗐,光喝酒了,把正事给忘了。你也不帮我找补找补。”

“我怎么没找补,把你伺候睡下,我就端着肉给明子家送去了。”

“噢,这就好。”

“好什么好,人家根本没收。明子不能吃猪肉的事,咱根本就没想起来。端着猪肉上门,不是恶心人家嘛。”

“你说这事闹的。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你应该把烧鸡给送过去。”

“我倒是想两个都送过去。就在我伺候你的空,一眼没看着,烧鸡就让那两个小崽子吃得只剩了骨头。”

“啊?!等着我的,坏我大事,看我不打死他们。”刘海忠来了气。

“行了,睡吧,这大半夜的,别吵着邻居喽。”

“真是气死我了。”刘海忠喝了水,只能又躺下。

第二天一大早,院里人正忙着洗漱,就听到刘家传出来鬼哭狼嚎。也没人去看热闹,一听就是刘海忠在打孩子,没多大意思。大家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等颜明推着车子去上班时,刘海忠才停住了手,匆匆吃了早饭,赶紧去上班。

刘海忠一路上边加快着脚步,边后悔着昨天不该贪杯,把正事给耽误了。

今天再请人家吃饭,一时可就弄不齐菜喽,再怎么说,也不能用剩菜请人吃饭吧。

想到这里,刘海忠抽了自己一嘴巴。这年头怎么求人办事这么难呢。

刘海忠自从被表彰之后,一直没有等到他想要的后续。红纸通报,大会表扬,完了?后面不是该提拔领导干部吗,怎么不提了呢?他觉得一定是上面的人事情多,把自己给忘了。

刘海忠认为,得找个人给领导提个醒。院里的人,也就颜明能跟车间的李主任说上话,而且是很能说上话的那种。

平常就是车间的李主任,见到颜明都是客客气气的,如果颜明给李主任说一声,自己凭着表彰和工级,肯定能当个小组长。

等自己当上小组长后,再好好表现一下,加强一下工人的管理,让大家多出活少出次品,那就有可能当上个班长,这就离副主任、主任不远了。

李主任心太黑,一个名额就要一千多块钱,可不敢去求李主任,没准儿他再黑自己的钱。

请颜明吃个饭才能花多少。黑市上买来的一斤二两肉,才花了五块钱。一桌子的菜,总共才几个钱,比那一千块钱可便宜太多了。

其实刘海忠不用请客吃饭,更不需要送礼。他们车间里因为加班的需要,正要提拔两个小组长。车间主任老李,综合考虑了一下手下人的情况,其中刘海忠技术还行,年岁也长,再加上前段时间受到过表彰,当一名小组长还算合适。

老李已经申报上去了,只是还没有批复,而且调度那边还没有正式安排加班。所以就给耽搁了。

这一切可是刘海忠所不知道的。

老李申报的事,颜明是知道的。李主任提拔个小组长,不是多大的事,没多少人知道。颜明之所以能知道,是因为他凑巧在李主任办室里看到了申请表。

老李见颜明看了一眼申请表,他还问了一下意见,颜明不想坏了人家好事,只是顺嘴搭音说了两句,对人的评价不好不坏。

人家车间主任定下来的事,问你一句,千万别当真。只是事情凑巧,顺嘴提一下而已。

晚上颜明回到院里,刘海忠一个劲地为昨晚的事赔着不是,颜明笑笑。

“二大爷,昨天我也喝多了,害得我媳妇伺候了我大半夜。”

“明子,我也不瞒你,其实昨天我找你有点儿事求你。”

“哦,什么事?”话说到了当面,颜明不好不听。

“我看你跟我们车间主任挺熟的,你能不能在他那儿多替我说说好话。你看我这个年纪,还是七级工,应该能当个班组长什么的吧。”

“我还当什么事呢,这好办。有机会我肯定替你美言几句。按说以二大爷你的能力,是应该当个官了。我琢磨着一下子提个班长,你可能还不适应。如果是当组长这样的事,我可以和你们车间的老李说说。”颜明放下心来,本来还担心刘海忠找自己有什么大事呢。顺水人情的事,最好办。

“那我可多谢你了。”一听颜明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刘海忠脸都笑成了喇叭花一样,不住地作揖道谢。

“二大爷,都一个院住着,谢什么谢的。不过我话说在头里,这样的事我可只帮你一次,下次可不要再找我。我是部队里出来的,不太喜欢这样的事。这次我是看在咱们住在一个院里的情面上,才答应帮你这一次的。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你放心,下次我绝对不提。我要是能当上这个组长,我一定好好干。绝对不会给你丢脸。”刘海忠连忙表态,人家已经表示帮自己一次,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果然颜小齐去中专报到的第三天,颜明就去了刘海忠所在的车间。从颜明一进主任办公室,刘海忠的眼就没离开过那个门。

颜明找老李是商量停机检修的事,和刘海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刘海忠还以为颜明为了自己的事,专门跑了一趟,心里直夸颜明是个好人,会办事。

颜明找过老李没多久,刘海忠如愿地当上了小组长,手下能管着十来个人。他当时兴奋得脸红脖子粗的,差点没倒过去。

国庆之前大献礼,加班要开始了。李主任提报的申请也就顺利地被批了下来。

刘海忠哪里知道这些,一直认为全是颜明的功劳。

回到家,刘海忠专门交待媳妇,找个机会去趟黑市,买几斤鸡蛋回来。

“当家的,咱不过了?几斤鸡蛋,现在一个鸡蛋都好几毛钱。”

“你知道什么,明子帮我在主任那可没少说好话,这不,今天我就被提拔成小组长了,管着十好几个人呢,就连补贴也涨上了五块钱。”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咱家现在还有几个鸡蛋,等过两天我再去黑市儿,到时候就算五毛钱一个鸡蛋,我也买上三斤。”

“对,这就对了。照着三个月的补贴花,能买到两只母鸡最好,让他们在院里自己养着,天天能吃上鸡蛋,我看比买鸡蛋合适。”刘海忠换了个念头,两只鸡送人,好像更拿得出手。

“行,交给我吧。”二大妈听到丈夫升官,心情也好了起来。

国庆节过后,二大妈就去了黑市。

如果颜明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拦着二大妈的。

因为他前世对这段时期的历史稍有研究,虽然记不太清楚具体日期,但是知道61年的10初,燕京市政府对黑市进行了一次严厉地打击。

仅一天内就查获私下交换物品案件将近一万四千起,抓了近七万人。

最后批捕一百多,管制三十多人,劳教一百多人,拘留七百多,还有一千多人被劳动教育审查。

(以上是真实数据,数据来自61年10月份的《北京日报》)

这件事可不小。颜明在国庆前就通知了陈五,让大家休息两个月。

陈五深信颜明是高干子弟,对于他的刻意提醒很是当真。处理完手头的东西,就安排弟兄们蛰伏。

事情过后,后怕的陈五对颜明佩服到了极致,对颜明更加言听计从。

二大妈三更就起了身,直奔最大的鸽子市。那里的东西多,只有去那儿,才最有可能买到丈夫交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