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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年的时候,颜明的大伯颜业魁七十五岁。他现在也是儿孙满堂。连重孙也有了几个。

两个儿子给他生了六个孙子,长房的人丁很是兴旺。他很满足。

儿子们都很孝顺,这一点让颜业魁更满足。

————

老爷子是满足了,可是他的长孙颜兴谦对现在的生活挺不满足的。

自己的弟弟和堂弟们,当初一个个被推荐上了大学。后来又一个个留在了城里,过上了城里人的那种舒坦的生活。可是偏偏自己被留在了这片土地上,整天里跟着土地打着交道。

他很不开心。

随着市场经济地兴起,颜兴谦看着有些人走出了村庄,南下去发财挣钱。他更是坐不住,总也想着去南方看看,也许机缘巧合,自己也能一下子挣上很多的钱。

当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不光被父亲颜召忠狠狠地打了一顿,又被一直疼爱自己的爷爷狠狠地骂了一顿,然后就是让自己跪在祖先牌前,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

我到底错在哪儿了?我想过好一点的日子有什么错?为什么偏偏让我守着故土,为什么弟弟们都可以远走高飞?

颜兴谦实在想不明白,哪怕他跪了一夜,还是想不明白。

颜业魁知道自己劝不动这个长孙,他大胆地做出了一个决定。七十多岁的人,要出一趟远门。

不顾家里人的一再反对,颜业魁带着颜兴谦还是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在四九城的火车站,颜明早早地等在了出站口。

老爷子一出门,大哥就发来了电报,知道大伯可能要来找自己,他又担心又高兴。生怕接不到大伯,连着两天都守在出站口。

等到他看到白发苍苍的大伯,精神还是那样得矍铄,他这才放下心来。

“大爷,我可算等到你了。”颜明冲到跟前,一把抱住了颜业魁。

“大至,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我还想让你侄儿吃点苦头,再给你打电话呢。放心,我留着你的电话号码呢。”老头见到侄子,也很开心。

“大哥给我发的电报,大家都很担心你。我能不来接你嘛。走,咱回家。”颜明高兴地泪都流了下来。

————

颜兴谦看着三叔的大宅院,他顿时感觉不好了。人怎么可以这么有钱,有钱到可以在城里住着这么大的房子。难道城里的宅地,比农村里还便宜?

吃着可口的饭菜,颜兴谦更加坚定了挣钱的决心。他心里想着,爷爷这次带自己进京,也许是想让三叔帮着自己在城里站稳根脚。

书房里,颜业魁当着孙子的面,问着侄子。

“大至,你说这一个个人都怎么了。天天就想着挣钱,他们就不想想离开了土地,人还有根嘛。”

“大爷,这件事我不好回答你。我少小就离开了家,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再回老家定居的打算。可是我心里还总是想着老家。那里埋着我的爷爷奶奶,我爹娘也埋在那里。更何况您也在那里。不管有多累,只要想到老家,至少心里不累了。可能这就是我心里的根吧。您在老家守了一辈子,我大哥可能也要在老家守一辈子。当然,您也希望我大侄也要在家守一辈子。因为你们是长房长子孙,有你们在家里,就守住了咱颜家的根。”

“这话不错呀。要不然逢年过节的时候,谁给祖宗牌位上香。”颜业魁对侄子的话表示了肯定。

“可是我们回头想想,咱家的根也不在那里呀,当初老祖一根扁担挑着三个孩子逃荒到了现在的家。后来山东老家的人不愿意给咱们家谱,老祖一气之下,自立了门户。当然,后来咱们这枝人还是认祖归宗了,这事儿咱先不说。老祖当年多大的气魄,他在意他的根在哪儿了吗?现在我们想想,他也许很在意,只是为了活下去,他也没有办法。”

“大至,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我还不是老糊涂。”颜业魁感觉侄子话中有话。

“大家为了好的生活,都会到他适合的地方。兴谦也三十多了,他当然也想过上好日子。当初您为了守住家业,已经委屈了这孩子。现在他想靠自己的努力,拼搏一把,不求多大的收获,至少不愿意比弟弟们差太多。这有错吗?我想孩子是没错的。”

老爷子听了侄子的话,他没有吭声。

“当然,如果兴谦也离开了老家,对于我们这些在外的颜氏子孙来说,不是件好事。等您百年之后,等我大哥也百年之后,我们到哪里还能寻到自己的根?”

“对嘛,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人不能光为自己活着。尤其咱们是长房,受些委屈也没什么,总得守住祖宗留下来的基业吧。”颜业魁表示着赞同。

“那我们想想,是不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颜明继续说道。

“三叔,您有什么办法?”颜兴谦立马来了兴趣。他不想让爷爷生气,他也想挣钱过好日子。

“大至,你要是有好办法就给我们讲讲。总是在乡下生活,眼界还是低了。我本来就想着带着你大侄儿,一路走走看看,让他开开眼,也让我长长见识。”

“兴谦,咱家的地多不多?”

“不多,一人才两亩多一点儿。”

“你自己家几亩地?我是指你跟你媳妇还有孩子的。”

“八亩多,有旱地,也有水地。一半半吧。”

“兴谦,四亩多地也够你忙活的。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们在这里多住一些时间,我找人教你大棚种菜。农忙的时候你种地,农闲的时候你种菜卖菜。”

“这能行?”

“我的傻侄子,你想想大冬天都吃什么菜?你要是过节的时候,拉一车青菜去县城卖,就算一块钱一小把,也有人抢。”

颜兴谦听了颜明的话,他在脑子里构思着蓝图。

“三叔,您的意思是说,有这种技术,能让地里在冬天也长出茄子、黄瓜、小青菜?”

“这不是什么高科技。就是大棚种植技术,很容易学的。”

颜业魁听了颜明的提议,他很高兴。如果孙子听他三叔的话,这样既不用离开家,还能挣不少的钱。

“兴谦,你要是愿意的话,爷爷的那两亩地也交给你种。”颜业魁为了孙子,什么都舍得。

“爷爷,我是挺乐意的。可是我想着,这个技术能让农民学会,那一定不是太难的事儿。等别人看到我挣了钱,都学我怎么办?那我的钱就会越挣越少。”

颜明听了侄子话,他心里反而更高兴。

“兴谦,你能想这么长远,很好。我还告诉你一个方法,等你种了两年,别人就会找你学技术。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收费教别人嘛。比如你一人收两千,给大家保证包教包会。这样下来,你也不少挣。”

“那第一个学会的人,也可以学我这样挣钱。”颜兴谦立马找到了漏洞。

“那好。种菜的事咱放一边。你可以学另外一种技术。跟我的大厨学习卤肉的技术,你可以赶集卖卤肉。这种技术,一般人都学不会。除了累一些,保证你比上班的人都挣得多。”

颜明已经了解到侄子是有经商头脑的,他这才说出自己真正的打算。

“大至,让你费心了。你看兴谦这孩子,心总是这么野,让你为难喽。”

“大爷,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样说就见外了。卤猪头肉、卤猪下水,还可以卤些豆制品,独家秘方,保证三代人有吃有喝。兴谦有了这门手艺,也不用背井离乡受罪,还能守着老家的传承。”

颜兴谦心动了。他对三叔发自内心地感激,直接在地上给颜明磕了三个头。

颜明带着大伯和侄子在四九城转了两天,然后把侄子交给了傻柱。

一听说明子哥的侄子想学手艺,傻柱没有不乐意的。一遍遍认真地教,一种种香料讲透彻,天天逼着颜兴谦背方子。就这样,一个月之后,颜兴谦出师了。做出来的卤肉算得上一绝。

————

回到家,颜业魁看着孙子天天干劲实足,他满意地笑了。

守住了家,守住了人心。颜家的祖宗牌位至少又多了一代人守候,他更加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