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现出原形了么?”
鸿羽老道怒喝一声,周身正气凛然,然而目光却微微闪动,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就在刚才阿呆变身的一刹那,一股庞大的妖气席卷整个山谷,那妖异紫瞳中的杀气,就连他这个通玄境的修士都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
“吼!”
化作狼妖的阿呆怒吼一声,发了疯一般朝着“武曲星君”撞去,他这一撞,使得自己门户大开,背后更是破绽百出,旁边的“姑射星君”和“南斗星君”见状,哪里会放过这等机会,各自运转神通,朝着阿呆的背后打去。
半空之中,无数由星辉组成的“羽箭”倾泻而下,正是“姑射星君”的本命神通“千星神羽”。
而“南斗星君”则运转神力,在半空猛地打出一拳,一个由漫天星辰组成的拳影浮现而出,径直轰向了阿呆的脊椎。
这两大星君各出全力,阿呆却是不闪不避,径直冲到了“武曲星君”身前,两只大手向前一探,居然牢牢抓住了“武曲星君”的双臂。
噗嗤!噗嗤!
此时满天羽箭激射而来,尽数落在了阿呆的后背上,纵然以其妖狼之躯,也被射得千疮百孔,鲜血迸发。
这还不算完,“南斗星君”的星辰拳影接踵而来,径直轰在了他的脊椎骨上,一声巨响传来,阿呆的身躯向后弓起,一口鲜血从嘴里狂喷而出。
接连受到重创,如果是寻常修士,此刻只怕早已重伤昏迷,然而阿呆却是强撑着一口气,双手紧紧抓着“武曲星君”的双臂,猛然朝左右一扯。
噗!
只听一声撕裂般的巨响传来,“武曲星君”那高大的身影,居然就这么被阿呆徒手撕成了两半!
“什么?!”
远处的鸿羽道人脸色苍白,眼神更是惊讶无比,这二十尊星魂斗神,每一尊都是他用自身经脉温养而成,如今被人毁去一尊,一身道行只怕也要大打折扣。
阿呆将那“武曲星君”撕成两半之后,身前再也无人阻挡,直接反手掏出背上的乌黑木棒,朝着梁言的前方猛掷了过去。
鸿羽道人的星光利剑,此刻已经到了梁言身前不足十丈的距离,阿呆奋尽全力的一棒,虽然速度奇快,却依旧追不上那道星光利剑。
眼看这星光划破长空,直接将梁言的身躯斩为了两截,阿呆再也忍不住心头震怒,蓦的仰天长啸了一声,也不管身后的“姑射星君”和“南斗星君”,整个人化作一道白虹,朝着鸿羽道人猛扑了过去。
“哼,同伴已死,你这头孽畜还想困兽犹斗吗?”
鸿羽道人冷笑一声,抬手法诀一掐,周围仅剩的星辰之力全部汇聚到了一起,化作一根长矛,向着阿呆疾刺而去。
“吼!”
随着一声愤怒的嘶吼,那星辰长矛直接洞穿了阿呆的前胸,然而阿呆所化的妖狼却依旧向前直冲,右拳高高抡起,一股霸道绝伦的气息扩散开来,让鸿羽道人都微微心惊。
他此刻心念电转,只觉以自己如今的状态,如果硬吃了这一拳,虽然还不至于立刻身死道消,但也要受到极为严重的伤势。
对方此时已经是困兽之斗,自己没必要和他硬碰硬。
想到这里,鸿羽道人没有丝毫犹豫,整个人化作一道遁光,就欲向后退去。
然而就在此时,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却忽然传来一阵波动,片刻之后,一个灰衣男子缓缓现身,正是刚刚“死去”没多久的梁言!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是单手向天一指,一道青色霞光便从其丹田之中猛然射出。
这道青色霞光不同于紫雷、定光、黑莲三种剑罡,仅仅只有数尺来长,宛如一尾灵动的游鱼,在半空肆意撒欢。
“你居然没死!”
鸿羽道人悚然一惊,他虽然没有回头,但神识所至,已经将身后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不可能的!那是剑鱼........无限接近剑丸雏形?”
鸿羽道人的脸色大变,下一刻,他便向高空猛冲而去,同时双手法诀急掐,想要将周围的星辰之力全部收回身旁,用来防守自身。
然而梁言苦心算计多时,又岂会给他这个机会?刚才“亢龙星君”偷袭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反应过来,急忙运转“心无定意法”中的散势法和转圆法,将这股足以崩山的力道化去了两成,又用“八部衍元”的“诸法空相”抵挡了剩余的大半威力。
等到那股力道侵入体内时,已经只剩下不足三成的威力,再加上梁言一直用“八部衍元”淬炼肉身,故而根本没有受到太过致命的伤势。
之前那重伤昏迷的状态,乃是他用天机珠遮掩自身气息,故意制造出来的假象,目的就是为了引得鸿羽道人上当,诱骗他把自身的星辰之力全部用来进攻,好让自己一剑得手。
至于梁言的真身,则借助天机珠和“缘木道”法术的遮掩,偷偷潜伏到了鸿羽道人的身后,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只不过梁言没想到的是,这一招连阿呆也骗过了,还把他激得现出了妖族真身,不顾一切地找鸿羽老道拼命。
此时此刻,梁言的蜉蝣剑罡和阿呆的铁拳一前一后,把鸿羽道人夹在中心,他虽然奋力向高空躲避,但两人的攻击亦是如影随形,让其避无可避。
“九天星辰,听我号令!诛尽妖邪,护我乾元!”
鸿羽老道眼见没有了退路,也自咬牙发狠,双手法诀急掐,一股股星辰之力从脑后迸发,在半空形成了一团璀璨的星云,将自身牢牢护在中间。
轰隆!
两声巨响传来,先是阿呆的铁拳打在那片星云之上,将其震出道道裂痕,一圈白色光晕扩散开来,连整座乾元山都开始晃动不止。
接下来便是梁言的蜉蝣剑罡一闪而过,周围那些星辰但凡碰到这抹青色霞光,立刻便被斩得星落光灭,就连浩瀚星辰也挡不住这一尾剑鱼!
随着这抹青色霞光自星云中划过,一声闷哼从中响起,紧接着便是一个身穿黑袍,瘦骨嶙峋的老道自云层中跌落而下。
此人正是鸿羽老道!
只不过他身上衣衫破碎,半条胳膊已经不见了踪影,脑后的二十颗星辰,如今也只剩下了十三颗,显得狼狈非常。
他目光中满是惊骇之色,双眼紧紧盯着梁言,用难以置信的语气惊叫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区区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怎么可能拥有四道剑罡,还将其中一道修至如此境界!”
梁言见状却是双眼一眯,他这一剑其实已经用尽了全力,而且是偷袭算计在先,没想到还是无法将此人一剑斩杀,通玄境修士果然非比寻常,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他身受重伤,也没那么容易对付!
只不过鸿羽真人此刻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面对梁言和阿呆的联手一击,纵然侥幸保住了性命,但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当真是雪上加霜。
他环顾四周,只见乾元圣宫的金丹长老也是死的死,伤的伤,诺大一个宗门,在今日之前还是南垂第一大宗,可到了现在,却已经凋敝不堪。
“今日若是再斗下去,纵然拼了我这条老命,能将这两个贼子留在此处,但宗门千年基业,只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鸿羽道人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一声,心中再无斗志可言,直接按落了遁光,停在了乾元圣宫的一众修士之前。
“丛云!”
此时的林山君奋起全力,朝着阿呆所在的位置飞了过去,她本来被封禁了法力,但在山壁上打坐这么久,经脉中也生出了一丝微弱的法力,勉强能够御空飞行。
她扑上来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割破自己的指尖,将一缕精血滴入阿呆的嘴里。
“丛云,你要相信自己,只有你自己可以控制自己。”
林山君一边说着众人听不懂的话,一边将阿呆拥入怀中,眼神里充满了温柔。
“苛苛...........”
狼头人身的阿呆低吼了一声,在林山君的怀中,原本嗜血的目光渐渐平静了下来,那妖异的紫瞳也逐渐散去,就连原本覆盖全身的白毛,如今也已经消失不见。
妖兽化的阿呆,最终又变回了曾经的样子。
“你做到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回得来的!”
林山君双手捧着阿呆的脸颊,目光中满是激动之色。
“谢谢你..........”
阿呆用虚弱的声音缓缓说道,他此刻满身是伤,脸上的血污几乎遮住了眼睛,只能勉强睁开一只右眼,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
林山君的眼角噙着泪水,不发一言,只与阿呆深情相拥。半晌之后,忽见阿呆抬起头来,冲着梁言深深一礼道:
“梁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说来听听。”梁言此刻也已经按落了遁光,停在阿呆和林山君的身旁。
“我与山君都是道门弟子,虽然两情相悦,早已定下终身,但终究还未举办过双修大典,今日道祖像前,我想请梁兄为我俩证婚!”
“什么?!”
阿呆此言一出,不只是梁言露出了惊讶之色,乾元圣宫的一众修士也尽皆哗然,要知道这里可是他们的祖师禁地,又有道祖在上,这一人一妖,居然要当着众人之面,在此结为道侣?!
“妖孽,你不要太过分了!要知道这里可是............”
云篱真人怒喝一声,眼中杀机迸发,然而他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人打断道:
“怎么,你有意见?!”
梁言斜瞥过去,头顶的四道剑罡剑意大盛,尤其是那抹青色霞光,此刻已经跳脱而出,似乎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云篱真人话到一半,就被梁言给堵了回来,再看半空中的那尾青色剑鱼,刚才的一腔热血又消了大半。
梁言的目光扫过山谷,只见周围强敌环伺,各个不怀好意,不知为何,胸中反而生出一股豪气,蓦的朗声笑道:“阿呆兄弟,这份差事梁某接了!今日就在这道祖像前,为你两证婚!”
阿呆和林山君得了梁言的应允,都是脸色一喜,也不管周围的乾元圣宫修士,双双在道祖像前跪下。
“道祖在上,天地为凭,梁兄为证。”
“我陆丛云!”
“我林山君!”
“愿永结道侣,互相扶持,共参大道,此生此世,永不相负!”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虽然不大,但却响彻了整个山谷。阿呆伤重,是由林山君伸手搀扶,在那百丈高的道祖像前,一同磕了三个响头。
这一过程,梁言始终执剑在侧,整个山谷鸦雀无声。
无论是云篱真人、三大殿主,还是一众金丹长老,此刻神情愤怒者有之,茫然失色者有之,默默摇头者有之,但就是无一人胆敢上前阻扰。
阿呆和林山君拜完了道祖像,又双双起身,来到梁言的身前,直接向下跪倒。
梁言本欲侧身躲闪,但又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是这两人的主婚人,只好坦然受之。
这夫妇二人向他拜了一拜,互相搀扶着站起了身来,只听林山君轻声说道:“丛云,此处虽是我的宗门,可当年收养我、教导我的‘了尘真人’早已坐化,如今这些师兄师弟,皆视我为宗门败类...........只是这些年的恩恩怨怨,我已经不想再算,从今往后,只愿陪你走遍千山万水,再也不回这南垂之地。”
阿呆听后,脸色微微动容,半晌之后才缓缓转头,对着梁言说道:“梁兄,我们走吧。”
“走!”
梁言头也不回,目光始终盯着山谷中的一众修士,头顶四柄飞剑兀自铮铮作响,仿佛有人胆敢上前一步,就要做这剑下亡魂。
他们三人也不掐诀飞遁,只是顺着山间小道,一路向下缓缓走去。
乾元圣宫的一众修士尾随在后面,其中有不少脸色阴沉或是神情激愤之辈,然而梁言一剑在手,纵然浑身染血,也无一人胆敢上前。
短短半炷香的功夫,三人便已经走下了乾元山,踏上了一条碧波大船,就此乘风破浪,在众人的目光中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