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伯爵堡?”
约翰骑在战马上,目光扫过眼前那片破败不堪的景象,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撼与痛心。
被炮弹反复蹂躏的砖石像被撕裂的伤口般狰狞地开裂,断裂处堆积着碎石与焦黑的木屑,仿佛一座风化千年的古代遗迹。
几具被炸断的攻城锤斜插在护城河畔,铁制撞角上还凝结着暗红的血痂。
约翰眉头紧锁,随后继续问道:
“军队伤亡如何?”
站在一旁的霍克将军面露难色,犹豫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
“具体情况还在统计,但根据现有的统计数量来估算,包括驻防守军、野战兵团、地方民兵以及辎重人员在内,我军伤亡人数大约在四到五万左右。”
尽管约翰在心里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数字,还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一阵肉疼。
在约翰的领地内,一直将军事建设放在首要位置,所有的军事部队人数加起来也不过十万左右,而这一仗,瞬间就消耗了一半的兵力。
这意味着,他的军事力量遭受了重创,短时间内靠领地收入根本无法恢复。
约翰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坐上马车,缓缓驶入城内。街道上,一片狼藉。
被炮弹击中或者燃烧过后的房屋随处可见,残垣断壁间冒着黑烟,有些房屋甚至只剩下几面摇摇欲坠的墙。
街道上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烧焦的气味,让人忍不住咳嗽。
“在战争开始后不久,夫人就下令将战区所有居民护送到后方了,在后方自给自足的情况下,没有多少平民伤亡。”
霍克将军看着这破败的景象,不禁感叹道。
约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还算是件好事。”
马车在颠簸中缓缓前行,最终停在了内堡大门口。
这里由于距离外城墙较远,所以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
约翰下了马车,走进大厅内。
厅内,几位大臣正在忙碌地处理着各种事务。
“伯爵大人!”
大臣威斯克看到约翰还活着,激动得立刻起身行礼,同时准备叫醒一旁还在睡觉的大臣西蒙。
“行了,让他休息吧,辛苦大家这些年的付出了。”
约翰抬手制止了威斯克,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关切与疲惫。
随后,他转身问道:
“玛蒂尔达现在在哪里?”
“夫人应该在楼上卧室内。”
威斯克恭敬地回答道。
约翰微微颔首,轻声轻脚地朝着二楼走去。走廊内,寂静无声,只有他轻微的脚步声在回荡。
随着距离卧室越来越近,他听到了一阵压抑的哭泣声。
约翰停在雕花木门前,指节抵住门框时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玛蒂尔达的声音穿透门板传来,混着浓重的鼻音:
“你说过会活着回来……你说过要教女儿骑马……”
透过门缝约翰看见玛蒂尔达蜷缩在天鹅绒躺椅里,褪色的睡裙下摆沾着泥点,曾经盘起的黑发此刻散乱地披散在褪色的地毯上。
她的左手拿着一幅画像,右手食指反复摩挲画框边缘,翡翠戒指在晨曦中泛着死寂的光。
视力极好的约翰一眼就认出,那画像正是约翰与玛蒂尔达结婚后的画像,画中两人依偎在一起,笑容灿烂,那时的他们是如此幸福。
“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玛蒂尔达的自言自语传进了约翰的耳中。
约翰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他轻声走到玛蒂尔达的身后,突然用双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猜猜我是谁?”
他低沉的声音裹着雪松香扑进耳畔。预料中的尖叫没有出现,反倒是温热的水珠顺着掌心滑落指缝。
“怎么不说话了?”
约翰刚想哄一下玛蒂尔达,但却发现玛蒂尔达哭着哭着笑了起来。
最初是压抑的闷笑,逐渐变成小兽般的呜咽,最后彻底失了控住——她猛地转身搂住他脖颈,指甲陷进肩胛骨处的旧伤疤,泪水打湿了他胸前的衬衣。
还没等约翰反应过来,玛蒂尔达便率先转身,一把亲吻了约翰的嘴唇。
约翰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想要回应,却不小心失去了平衡。
“我的腰!”
只听约翰一阵吃痛,身体一倾,竟被玛蒂尔达压到了后边的床上。
一天的时光悄然流逝,战后的疲惫如潮水般紧紧包裹着约翰。
清晨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窗帘,洒在他的脸上,可浑身酸疼的感觉却丝毫未减。
他慵懒地躺在床上,周围是一摞摞亟待批阅的领地文书,那是战火暂时停息后,堆积如山的琐事。
玛蒂尔达就坐在床边,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关切。
她时不时拿起汤匙,轻轻吹凉汤中的热气,然后小心翼翼地送到约翰嘴边。
“趁热喝,这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湖面。
约翰微微颔首,顺从地张嘴喝下汤,动作虽显迟缓,却满是眷恋。
“谢谢,玛蒂尔达。”
他低声道谢,目光在触及妻子脸上新添的疲惫时,心中一阵刺痛。
这一场大战,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而妻子操持着后方,付出的辛苦远比他看到的更多。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童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爸爸……”
两个小脑袋探进房门,是卡尔和凯瑟琳。
他们像两只活泼的小鹿,蹦蹦跳跳地来到约翰床前,眼中满是兴奋与依赖。
卡尔迫不及待地拉过约翰的胳膊,兴奋地说道:
“爸爸你看这个!”
说着,他像变魔术似的闪到一边,露出了躲在身后的小黑鸭煤球。
煤球浑身黑得发亮,圆溜溜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好奇地打量着约翰。
“煤球,来!”
卡尔边说着,边从旁边拿起一块面包,往煤球上空抛去。
面包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小黑鸭煤球先是下蹲蓄力,随后猛地跳起来,扑扇着翅膀,准确地接住面包。
紧接着,它来了一个漂亮的后空翻,两个鸭掌稳稳落地,黑羽在阳光下闪着光,那模样可爱又滑稽。
“这可以啊!”
约翰忍不住连连称赞,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煤球的脑袋,煤球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发出欢快的叫声。
父子三人沉浸在这温馨时刻,卡尔和凯瑟琳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突然,门外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卫兵匆匆推门而入,脸上带着紧张与焦急。
“大人,外面出事了!”
卫兵单膝跪地,声音急促地报告道。